第六百零一章天子的任性

就拿当初镇南王的那桩案子来说，如果是老于刑名的官员来负责的话，绝不会那么莽撞的就匆匆结案，以至于在过了这么多年之后，还能掀起这么大的风。

其次就是，科道因为监察的特殊质，被允准风闻奏事。

这本是为了畅通言路，但是，在没有后续的体制配合下，这种风闻奏事，很容易成为党争的工具。

诚然，官场上的斗争，并不仅仅因为明面上的过错，其中牵扯的方方面面的利益，但还是那句话，如果一个官员犯了罪，但因为他的立场，势力，关系而能够最终得到保全，那么，结党之势将难以遏制。

将所有犯罪的官员逐渐纳刑部的审讯范围之内，虽然也不能完全解决这个问题，但是，至少可以有制度上的牵制。

与此同时，相较于风闻奏事的御史，很明显，在刑案一道上，刑部才是更加拿手的，也可以最大限度的减少冤假错案。

刑部在朱祁钰的心中，从来都不是无关紧要的部门，相反的，刑部应该和执掌监察的都察院，执掌官员考核的吏部，对官员有着同样强大的威慑力。

当然，想要改变旧有的成例，过程必然是艰难而漫长的。

但是，再难的事，也都还是要去做的。

总之，刑部和都察院的争端，最终被朱祁钰以自己力不济而平息下来，算是暂时告一段落。

与此同时，整饬军屯的奏疏也到了尾声。

在前期的都察院清丈田亩和刑部辨明案之后，最重要的，毋庸置疑也是最艰难的，自然是最后的处置。

毕竟，整饬军屯最终的目的，一是要恢复屯田，减轻朝廷的压力，二是要威慑那些宵小之辈，让他们不敢再对军屯伸手。

而这最后的一步，只能兵部来做。

虽然说刚刚天子给了刑部审讯之权，但是，毕竟还要考虑到现实况。

军屯之事，牵扯的从上到下繁多无比，刑部要审，也只能拿那些最典型的来严审，其他的，酌查明涉及的浅之后，还是要移兵部的。

毕竟，兵部手里掌握着对这些官员的升降黜落之权。

于是，武英殿中，于谦继续开，道。

“此次整饬军屯，兵部将全程参与，在初期的清丈田亩之后，兵部会联合户部重新编写鱼鳞册，将原本归于军屯的田亩逐一核算追回。”

“凡牵涉到侵占军屯，私自垦田，挪用军士之事，视其状给予处罚，与此同时，传命诸边将领，若在清丈田亩过程中，主动呈报者，可酌免罚。”

话音落下，在场的不少都皱起了眉，不过旋即，又舒展开来。

于谦的这番话，意料之外，但在理之中！

意外是因为，大家都觉得，以于谦的格，在这件事上花了这么大的力，最后一定是会一票大的。

说白了，这次不杀的滚滚，简直不像是那个骨子里还是那个不撞南墙的于石灰！

可是，临到最后，闹了这么大的动静，都察院，刑部，吏部，户部，都惊动了一遍。

可到了处置的时候，却只是两句轻飘飘的‘视其状给予处罚’，甚至是‘主动呈报者，可酌免罚’。

这无疑让有些失望。

但是，其实这也是理之中的事。

如果说清丈田亩的难度最大，刑部审讯的过程最复杂，那么，最后的处置这道程序无疑是最危险的。

因为这是真真正正的要挥刀子的。

追回田亩，主动呈报，都只是财而已，但是，真要是兵部大肆黜落，甚至动杀伐之心，那么，就是让拼命的灭家之祸了。

无论从哪个角度而言，这都不是上策。

还是那句话，整饬军屯是为了保证军屯的数量，减轻朝廷压力，不是为了杀。

但是，老大们还是不由有些惋惜。

尽管，这半个月以来，兵部一直隐隐约约传出消息，说这次的方案十分温和，可是，真的到了这个时候，他们还是有些惋惜，惋惜于朝廷上多了一个能权衡利弊的能臣，而少了一个一往直前的直臣……

不过，无论他们如何作想，兵部给出的方案就是如此。

于谦的话音落下，天子等了片刻，见无开，便道。

“朕还是那句话，整饬军屯，是明岁最重要的政务，涉及方方面面，各个衙门，务必要通力合作，诚配合，为朝廷效力。”

说着，天子拿起奏疏，问道。

“这份章程，朕会让兵部继续完善，在年后的朝会上付于廷议，但是大致的况就是如此了，诸卿可还有何要说的？”

老大们相互看了一眼，只觉得今天的变故有些多，自己需要回去好好思索一番，何况，兵部的这份章程，是耗费了那么多的力做出来的，不说面面俱到，但是一时让他们挑什么错，却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