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擒贼

“侬如何晓得是阿平？”

顾植民解释，要想将润肤露偷运出去，其中涉及两个关键物，一个是主管库房的阿凌，另一个就是徐小姐。

徐小姐点点，采买和销售的账目常都要经过她手，多少材料能产多少产品，账面上都有所呈现，皆有定数。

徐小姐自不必说，顾植民料想阿凌不至于为这几匣润肤露背叛，于是联合他和小傅，演了一出戏。

阿凌每下工前会盘点库存，当生产多少，俱都册，徐小姐又并未发现账目问题，说明库存数量无误，那便只能是偷梁换柱——那每提前准备好空匣子，赶在盘点前归库存，然后在第二天出货前再将空匣子取出，以免露馅。能做到这点的，只有经常出库房装货的工。

于是他故意打惊蛇，先是当众叫走阿凌，又开会批评小傅阿凌，如此，心中有鬼的，自会露出绽。

他又让小傅协助盘点，加强库房巡查，后再想偷梁换柱，难上加难，那若想再一票，今就是最后机会，他必定会尽量多拿货品，一时带不走也无妨，藏进箱子里，慢慢分次运走即可。

因此，顾植民又叫阿凌盘点时故意露出绽，寻机离开库房，小傅则暗藏在一旁，果然，鱼儿上钩了。

徐小姐拍手，夸赞丈夫这一出擒贼记颇为神妙，顾植民却叹气，他白一顿敲山震虎，恩威并施，倘若他就此罢手，今也抓不出他。

说到此处，他又叹息起来，没想到那却是老实阿平。他自问一向待员工不薄，大家也算同舟共济，一起苦过来的，工们素也都勤勉忠厚，为何会做出此等事来。

徐小姐分析，此事一直未曾露馅，说明其实小打小闹，若真要赚钱，偷学配方再转卖出去，岂非更好。何况阿平一向体面，踏实肯，她猜测许是家里遭了灾，或者一时有什么难事，方才拿东西换点钱，补贴家用。

顾植民听罢，仍有些生气，徐小姐笑看丈夫，给他讲了个楚庄王绝缨的故事。

从前，楚庄王宴请群臣喝酒，有大臣在黑暗中意欲轻薄美，美扯掉大臣帽缨，要楚庄王找出那治他的罪，谁知楚庄王不仅拒绝，反而让群臣俱都扯下帽缨，继续畅饮——醉后失礼乃之常，且是他命群臣饮酒，岂能因此怪罪。

“三年后，晋楚战，有位大臣奋勇争先，冲锋陷阵，为楚庄王肝脑涂地，大败晋国。侬猜猜，那是谁？”

徐小姐含笑望着他。顾植民明白妻子意思。他思虑再三，做了决定。

次一早，他就宣布给每发放一笔钞票做灾时补贴，并言说大家风雨同舟，自己早已将他们看作家，以后若有困难，只管来找他。

大家领了补助，俱都兴高采烈，小贾扭一看，见阿平攥紧钞票，低着默然不语。他一拍阿平，见他竟红了眼眶，不禁笑话他眼窝太浅。

从那之后，百雀羚再也没有丢过货物。

润肤霜卖得不错，夫妻俩又推出香、牙等搭配产品，小子愈发红火起来。夜里，徐小姐哄睡了孩子，坐在桌边盘账，顾植民给妻子的新民金笔灌好墨水，忍不住念叨起空铁樽，他仍对大家把膏体抠出来装进洋货盒子这事耿耿于怀。

徐小姐放下账本，劝慰他道，这归根究底有两方面原因，一是国对国货不信任，觉得国货质量参差不齐；二是国货不懂宣传，被洋货占了风，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扭转固有印象，打出国货名气来。

顾植民闻言叹气，名气如何好打？外有洋货，内有老牌，百雀羚如稚幼儿，着实难敌。

徐小姐狡黠一笑，顾植民忙牵住她手，急切询问。

“好太太，你可是有法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