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2 少年营

怀，确实令他颇受触动。然而他在建康耳濡目染经久，一时间却难接受这种生态度。

“我请文学你来武康，也是想劝一劝你。膏粱虫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终华袍饰，侃侃虚言，与栏中豚犬又有何异？屠刀已是高悬，引颈待宰而已。其不耻与我论，我亦不耻与之同席。”

沈哲子又望着纪友说道：“文学你切不可因世风导向，转玄虚梦乡。永嘉间石季龙南寇，尚有纪师掌军败之。北地贼势更加煊赫，若其卷土重来，你我命又托于谁之手？”

石季龙便是后赵石虎，永嘉十年南寇寿春，朝廷派纪瞻率军北向击之。那时候石氏尚兵寡粮少，然而其现在大势已成，中原故土大半据之，中分北地，若再南来，兵势汹汹可想而知。

纪友听到这里，也是悚然一惊，不过旋即又是不解：“常听言，匈、羯胡尽为虐禽兽之属，悖行道义，绝非能得天命、享国长久者，他们难道真能攻来江东？”

“王葛高门，皆有道师表，时皆仰，为何又被无道者追撵南来，成丧家之犬？我邦家者，唯有剑耳！胡虏本为禽兽之属，却奢望以道义教化之，这才是愚不可及之念！父母血，言传身教，朝夕供食，怎么能将祸福命置于旁指掌之上玩弄！”

沈哲子冷笑道，他见纪友仍是皱眉沉吟，也不奢望自己一番言语便能扭转其根蒂固的观念，便又说道：“我和文学你至厚，大可求同存异。你既然来到营中，不妨静心旁观几。若实在觉得这里无趣，我再陪你悠游山水，访友问贤。”

纪友点点，算是答应下来，心内虽然有些不适意，但也不乏好。

这时候，少年们已经吃过早饭，步出饭堂在校场列队，各自报数清点，由什长向沈哲子汇报：“禀告少主，我队应到三十，实到三十，列队完毕，请指示！”

仪式感就是一点一滴营造出来，沈哲子之所以取用后世那种报数形式，而非时下军旅礼仪，就是要让这些少年在心里将自己与那些懒散、军纪败坏的州郡军户区别开。

时下军户地位低下，除了世风如此之外，也在于其本身便轻贱自己。沈哲子要在这些少年心中营造出一个团体的荣誉感，便要与那些州郡兵划清界限。

早饭过后，便是一天课业的开始。沈哲子自然不可能照搬后世九年义务教育课程，况且能忘的他也都忘的差不多了。课程主要分为两类，一类语文，一类数学，至于下面的细科，则随着他认为有无必要而有所增减。

沈家自有龙溪卒并庄兵等常备武装，已经将近两千，损耗不小。再供养六百个完全摆脱生产的少年营，也颇感吃力。所谓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沈哲子虽然不是他们的老子，但寄予的厚望和承担的责任，反要比他们各家老子还要重要得多。

所以少年营采用半工半教的方式，经过半年的基础培训后，按照各自学习进度划分小组，分拆到各个工坊进行造。

半年时间能够掌握五百个以上常用字的，派去印刷作坊校对，以增加词汇量和文案水平。已经能够掌握四则运算的，则在各个工坊核对账目。脑子实在有些跟不上进度的，则转去庄兵那里巡逻安境。

只有这样高强度的学习训练，才能甄别出每个少年各自的天赋，从而继续因材施教。沈哲子计划赶在年前，率领这些少年进行一次长途拉练，从武康步行前往会稽山老爹治所，而在春节前再返回武康。

当然，长途拉练并不是单纯的赶路，而是要沿途采风历练，将自身所学应用到实践中，记录民风游记，测绘地形地貌。不只是对这些少年的练，也是沈哲子对自己能力的磨炼。

如果不是纪友要来武康，沈哲子此时已经在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