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0 板盐

心内又有些无法接受。百千念，心思各不相同。

沈充今次来除了宣告与虞家已经联合之外，还和虞潭约定，待其出发之，沈哲子将与其同行返回吴兴。意图达到后，便与一属官匆匆离开，并未久留。

等到冬月某一天，天气晴朗，虞家派传信来言道将要启程。于是沈哲子便打点行装，带上少年营子弟们并龙溪卒，赶往钱塘江渡汇合。

来时轻车简从，离去的时候却是浩浩的队伍。许多货车装载着物品，单单丝绢便有数千匹，其他尚有各种武具，皆是郡府武库中直接提取出来，带回武康去用以装备沈家部曲。

两支队伍汇合之后，沈哲子看到虞潭随行也不少，除了部曲门生之外，尚有几十名属员，看来是打算发挥余热，于吴兴任上大展拳脚。这正符合沈哲子心意，他还真担心虞潭老迈之躯，甘于无为，尸位素餐。

前来送行之不少，两支队伍合并后浩浩往钱塘江渡去，可是行不多久，前方突然停了下来。原来不知何以竹篱为墙，将渡通道侵占了一部分。

在场诸非富即贵，岂会因此小事而耽搁行程，当即便有要仆从去拆掉那篱墙以腾开道路。可是位于队伍中央的沈充却制止了这些行为：“这篱墙内摆放诸多木板，井然有序，似是苦心劳力之作。此地本无主家，诸位何苦于道途为难。不如将布置之唤来近前，询问用意。若只为占道扰民，再来怪咎也不迟。”

听到沈充这么表态，其他纵有不满，也只能按捺下来，附和一声使君高义。

很快，便有将一个脸庞紫红、状似白身的老带到近前来。看到这么多达官贵云集于此，老战战兢兢，状极拘谨，连连告罪。

“你之罪名且不论，那篱墙中摆设何物？”

沈充笑吟吟望着那老农问道，其他再望向篱墙内，只看到一个个木桩楔在地面，上面则各自支撑着一片数尺见方的木板，木板内盛放着不知为何物的浊汤，风拂过，在阳光下如鱼鳞生辉。

那老农似乎不愿多谈，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听其音，非是吴。这不免让众更加好，尤其又发现这老农乃是最令生厌的伧子，则更加不客气，当即便有怒喝道：“使君问话，竟敢不答！快如实道来，若再敷衍，即刻便将你满门治罪！”

老农被迫不过，才苦着脸说道：“篱墙内之物为我家乡独有之技法，名为盐板。淋卤板上，风吹晒，盐自析出，无废薪柴锅灶。小民本渤海士，全家逃难至此，家资耗尽无力南行，才在江边施行此法，制取板盐换些财货南行，实在不敢有意侵扰诸位使君。”

听到这话，场中众脸色皆是一变，会稽临海，各家便不乏绕海煮盐之业，知煮盐耗柴之剧，而且力耗损极大，因此价格才高企不下。可是听到这老农说只要将卤水浇木板，风吹晒便能得盐，心中自是无比震惊。

虞潭听到这话，眸子也是一亮，当即便命端来一方盐板，仔细查看。只见这盐板内卤水渐渐晒，底部已经有微小盐花凝结，他不顾卤水浑浊，用指甲抠下木板边沿一块盐，丢中细细一品，脸色更是凝重。

“士居请看！”

让将盐板递给沈充，虞潭双目灼灼盯住老农，凝声道：“老先生不必惊慌，我等并无怪咎之意。你乡中这制盐之法能否仔细道来？若能推及江东，使万民受惠，老夫愿为你表奏功，裂土封爵未尝不可！”

众听到这话，也都纷纷围了上来，想要第一时间听讲这北地独有的制盐之法。盐业利，难受其惑，适逢其会，听此秘闻，岂能错过！

沈哲子与老爹相对一笑，以势迫之，何如以利诱之。晒盐之法，惠及万民，其中巨利，又岂是一家能够独享。与其荒年抱玉死，何如顺势建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