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5 林禄登门

老者缓缓站起身来，遥遥对沈哲子拱手道：“老夫林禄，拜见海盐男。”

沈哲子听到这称谓，脸颊便不自然的抽搐一下，不过旋即便连忙肃容上前揖回礼道：“后进末学，岂敢当林公礼下。不知林公驾临，未曾远迎，实在失礼！”

众看到沈哲子如此礼待这位老者，全都有些愕然，在座这些甚至大部分都不知晋安在何地，更无从得知这位林公乃是何方圣。

而林禄见到沈哲子这么客气，也是微微错愕，他家这半年来可以说是被吴兴沈家折磨的欲哭无泪，今次借着都参加改元大典之际亲自前来拜见，想要化解两家之间的恩怨。他已经做好准备在公主府或会遭受礼慢乃至羞辱，但谁让自家先招惹了沈家呢。哪怕心内不乏羞愤苦涩，仍是迎着皮前来拜见。

早在前来公主府之前，林禄已经拜访都中故旧借此以打听一下关于沈哲子的种种。所听到的内容与他想象中也是大同小异，少年得志，在都中颇具望，家中总是宾客盈门，十足一个高门纨绔的作风。

然而见面之后，这少年给他的印象却完全不同，面貌清秀，谦和有礼，脸上没有半点倨傲姿态。

沈哲子可是等着林家来等了很长时间，这会儿也不管林禄心中感想，先对众笑道：“今舍下贵客登门，诸位若有请托，实在无暇招待，还望见谅。府内已备下宴席，若有闲暇，便请一并府吧。”

听到这话后，众色更异，一边仔细打量那老者，一边站起身来，或是告辞或是同行府中。

沈哲子盛邀请林禄宴，然而林禄心中颇多愁绪，哪有时间陪小朋友们吃喝，便推脱道：“今拜见，只为两家拖延许久之事，还请海盐男能择一静室，容我徐徐道来。”

听林禄这么说，沈哲子也不再坚持，于是便将林禄引一个幽静别院中。彼此刚刚坐定，林禄便直接开道：“早先我家在余杭舟市冲撞海盐男，实在是失礼。老夫身负国任远居南陲，今始来拜见致歉，还望海盐男不要介怀。”

“林公言重了，尊府不以南疆瘠苦，客居远乡，扬我衣冠之美，使化外之疆亦能伏于王化之内，实在居功甚伟，我亦衷心钦佩，岂敢因此小小过错便归咎。”

沈哲子闲话张就来，仿佛那个小肚肠、至今不肯放过家的并非是他。

见这小子说大话不见脸红，林禄也觉诧异，愕然半晌后才开道：“既然海盐男不因此归咎我家，为何仍将我家缉于余杭不肯放过？”

“林公可闻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沈哲子叹息一声，旋即又说道：“此事确因你我两家而起，但眼下却非两家坐谈能解。我家立于吴中，虽有几分声势，也是多赖乡相助。许多事要处理起来，都要顾及到乡们的看法。”

反正现在只是两谈话，沈哲子也大大方方的信雌黄，将借题发挥的名尽数推在了乡上，絮絮叨叨讲起林家因为经商态度强硬，致使吴中商家们怨望颇多，继而借这件事为由，胁迫沈家大肆发难。

林禄听到这里，眉便紧紧皱起，他家也并非没有脉，这半年来诸多内该打听的也打听到了，明白想要为难自家的就是沈家无疑，至于吴中其他家，不过都是跟着起哄而已。

被会稽打压这么久，该试的手段、能用的关系，林家其实已经差不多试了个遍。但以往并不觉得吴兴沈家有多了不起，如今真正对立起来，才越发感受到这江东豪首的底蕴之。诸多尝试下来，竟然半点效果都没有收到，他家仍是被沈家死死的摁在了南面，半点突围之法都无。

这少年睁着眼说瞎话，林禄心中暗恨不已，早先因为其礼应周全而生出的些许好感再次然无存，忍不住沉声道：“海盐男请明示，究竟如何才肯放过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