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6 兵临城下

他家诸多家已经遣散出城，公主也已经苑，回家后也是空空庭院。冷清得很。

三更已过，台城中仍是灯火通明，诸多宿卫在各官署外游走巡逻。沈哲子正在职所内闭目养，忽然听到外间有低语呼唤声，他率领几名随员出门一看，便见到有几畏畏缩缩站在宫墙影下，乃是曾有过几面的各家在台中为官者，南北俱有。

“维周还未歇息那真是太好了。早先家传信着我等速速归家，处理紧急事务，间无暇分身，眼下维周能否行个方便？”

听到这几的话，沈哲子心内便是一哂，处理紧急事务？不就是越城而逃罢了。不过这时候，他也实在没有必要在谨守什么禁令，这些即便是不逃，留在台城也没什么用，只是让心更加败坏而已。

略一沉吟后，沈哲子便让打开正门旁的小门，让这些赶紧滚出去。一众又是千恩万谢，而后又有劝道：“如今都中形势已成累卵，维周再逗留于此委实不智，不如与我等一同去罢？沿途也好有所关照。”

沈哲子听到这话眉便不禁一挑，这些王八蛋自己跑就罢了，居然还想鼓动自己这个恪尽职守的守门官一起跑路，那就有点过分了！他只要不瞪眼往上冲，哪怕苏峻大军攻到宣阳门外，也只会派兵把他保护起来，不敢随便施加戕害。这些鼓动自己跑路，不过是想借助自家武装来给他们增加一点安全感。

虽然心中已是不爽，嘴上还是婉言谢绝这些所谓好心，不过沈哲子心里已经把这些都记下来，如此没有节，以后实在不能大用。

刚刚返回去没有多久，又有来敲门，沈哲子是彻底恼了，就算叛军已经兵临城下，他妈的还让不让睡觉！

他索吩咐将紧闭的大门直接打开，让刘长等去应付那些问询赶来的宿卫。现在大门都开了，他倒要看看有多少不要脸的台臣还堂而皇之往台城外跑。

灯火通明的宣阳门四门大开，沈哲子端坐在正门，看到远处影中还在有往此处疾行。只是见到这一幕，大概那些也没有想到，旋即便停住了脚步，似在犹豫，过了片刻有讪讪退后，有则转行向别的方向。

就这样，一直到了后半夜，沈哲子才终于得了清净，返回职所去小憩片刻。只是天还蒙蒙亮的时候，沈哲子便被外面的叫嚷声给吵醒了，行出门去，便看到宣阳门左近已经成了一锅粥，不断有往城外涌出。而在不远的后方，中书庾亮脸色铁青的站在那里，身边虽有一众宿卫拱卫着，但却并不发声阻止这些逃。

站在职所外倾听片刻，沈哲子才总算明白如此纷的缘由，昨夜苏峻部漏夜行军经由城南小丹阳绕城而过，如今已经占领了蒋陵覆舟山！换言之，如今的京畿有一半已经毫无遮拦的露在逆军刀锋之下，而且还是最为重要的台城內苑！

被逆军掌握如此大的战略优势，可以说是中书策略的彻底失败，难怪庾亮眼看着如此多的台臣四逃都不阻止，实在是已经没了底气。

沈哲子这会儿却生不出什么幸灾乐祸的念，也懒得在这个时候凑上去触霉，转身又返回了职所中。

庾亮站在那里眼望着台臣们往外涌去，心中已无多少愤慨，更多的则是苦涩，当他视线扫过沈哲子背影时，眸中泛过一丝诧异，继而便不乏冷，摆摆手唤来一名家耳语一番，旋即便又返回了台城。尽管局势已经大崩，但旁能他却不能，竭尽全力，最后一搏！

当台臣奔逃的高告一段落，宣阳门复又归于冷清，突然有一队宿卫冲职所中，将沈哲子围在了当中：“逆军兵临蒋山，京畿危急，请沈郎移步中书身畔，以便居近守卫。”

沈哲子听到这话，脸色顿时一变，登时明白了中书将自己安排在宣阳门的意。除了居近监管以外，关键时刻也好带上自己跑路。而这更层的意思，大概还是自己固守都中的行为引起了中书的怀疑，大概以为自家与历阳有什么勾连！

只是眼下沈哲子对中书已经没有多少忌惮，如今京畿中真正能掌握的力量，中书未必会强于自己。所以他缓缓起身将剑提在手中，刚待要开，先前说话那宿卫将领又开道：“卑下梁勇，奉中书命守卫沈郎安危。”

听到这话，沈哲子眸子闪了闪，不乏疑窦的望向对方，而对方亦微不可查的颔首以作回应。他略一沉吟后，才唤过刘长来，低声耳语片刻，然后才行出了职所，在这一众宿卫包围中行进了台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