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33 曲阿事变

一员悍卒，自北地辗转南来，屡经战阵磨练，端坐于席中，哪怕不动，浑身亦洋溢着一悍气息。在其身后则立着两名同样悍勇的兵卒，挺胸凹腹，面容冷峻。这样的气势，不免让席中众都感到不适，言笑之间都有忌惮而收敛。

纪友亦察觉到众异态，于席中指着陈茂笑语道：“此宴非鸿门，何必具樊哙？陈将军你座下这两位壮士，若是得宜，不妨往偏厅去具席饮胜。”

听到这话，众都凑趣笑一笑，更有笑言道：“诚然陈侯旗下勇武，可惜我等鄙薄，不识项王啊。”

陈茂本不适应这一类的宴饮应酬，听到这笑语声不免有几分尴尬。他知自家主公对纪友这世家子不乏敬重，而且刚才于席上仔细审视众眉眼流，不似有彼此串联的迹象，略一沉吟后于席上对纪友拱手道：“寒伧末将，失礼勿怪。”

说着，他摆摆手示意那两名兵士退下，而纪友也吩咐县吏将引下去厚礼招待，同时让准备酒食去犒劳陈茂所带来的那些兵士。

彪悍凶退场，席上气氛轻快几分。众也都活跃起来，加上有纪友这样一个妙识风趣的世家子在席中活跃气氛，很快宴席气氛便热络起来。因有陈茂在场，许多话题都不好畅谈，但即便只是风月有关，众亦足感到尽兴。

酒至酣处，纪友手持如意轻敲案几，召唤县吏来吩咐传膳。同时他一手持如意，一手端酒杯，脚步略显虚浮踉跄，袒腹行至陈茂面前，大笑道：“我要敬陈将军一杯，如今江东各处强肆虐，兵横行，若非陈将军这等义士镇守此乡，我等哪得安坐酣饮！”

陈茂这时候脸庞也隐隐泛红，他见纪友醉眼惺忪、身躯摇摆，便摆手道：“明府醉了，今不妨到此为止吧。”

“伧鬼收声！”

纪友听到这话，脸上顿时露出不悦姿态：“我家世代冠缨相传，非此绝义世，识得你这寒伧之是哪个！张侯与我亦是对坐倾谈，礼下你这寒夫竟敢推搪！”

陈茂听到这话已是怒极，但见纪友已是醉得摇摆不定，也不便与这醉汉计较太多，推案而起正待行出，发冠却被纪友劈手打落。他俯身捡时忽听到耳边疾风骤起，心中一凛，猛地侧首便见白玉如意兜砸下正中他额角！

陈茂捂着鲜血淋漓额角，低吼咆哮一声，顺势一滚正待要起身扑向纪友。侧面一名传膳侍者突然将汤羹泼下，猱身而上，猝不及防之际，陈茂咽喉已被匕首掼透，血水汩汩自鼻中涌出来！整个横躺于席中，双目怒睁，四肢仍在抽搐！

此时，纪友满脸醉态陡然收敛，双眸恢复清明冷厉，抓起案后一柄长剑箭步上前踏在陈茂胸膛，挥剑将颅斩落提于手中！

异变陡然发生令猝不及防，席中众眼见此幕尚在惊恐之际，后堂中已经涌出诸多带甲兵士将厅堂牢牢包围起来！

手提陈茂那死不瞑目的首级，纪友缓缓转身，不顾满身飞溅的血水，两眼环视众，朗声道：“历阳虐不义害我江东乡土，先时为保此乡安宁屈身事贼！如今驸马都尉沈昭武率强军将至此乡，拨反正宜在今！诸位可愿与我共事杀贼？”

听到纪友吼声，众又是面面相觑，他们来赴宴喝酒而已，却没想到会眼见如此血腥一幕。但很快便有反应过来，当即便态激动大声吼道：“明府乃穆公忠烈骨血，岂会甘心事贼！我等身受明府高义保全，安敢惜身绝义！”

众纷纷起身表态，纪友朗笑一声，将陈茂那血淋淋首级抛至堂下，继而便撤下酒气浓烈衣衫，披上战甲。这时候，府后县吏们也纷纷将早早藏匿在县署内的甲衣兵戈搬运到厅中来。

待到众各自捡取穿戴完毕，纪友手持一柄长枪振臂行出：“杀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