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0 本非弄潮儿

权和道义允许的范围内，其实他也愿意给乡们一些善助。但是苑中和郡府，直接越过这些家公布政令，将原本应该各家分摊的利益发放到每一个小民上，哪怕纪睦也有些为难。

他家如今是不需要再吞民肥己，所以众多乡民们能够各有所得，纪睦也是乐见。但那些乡门户纷纷求上他来，许多都是通家之好，纪睦也实在不好罔顾。

所以纪睦近来颇有种被架在火堆上烘烤的焦灼感，今次这一场意外，明眼都看出事有蹊跷。但不得不说，这件事对于丹阳各家而言是有利的，尽管借机滋事手段是有些卑劣，但关乎到家业的传承，谁还会再顾及那些！

尽管纪睦也清楚沈家乃是他伯父临终之前给他家结下的善缘，但另一面也是好多年的家，纪睦并不希望彼此闹得太僵，斟酌良久，还是忍不住来找纪友，希望彼此都能稍作让步。

纪友所言，驸马的底线就是不能影响到新都的营建，但这恰恰是丹阳家谋求的一个焦点。略作沉吟后，纪睦才开道：“文学，你能不能试着劝一劝驸马，稍作留步，给我乡一点喘息之地？”

纪友闻言后便冷笑一声，叹息道：“伯父，你之所虑，我如何不明？但今世是个什么世道？不进即退！眼下是关起门来自家商议，事到如今，我家已是郡中望首，理应谨守谦厚，善庇乡土。但是这些乡们，他们又做了什么？”

“薛嘏这个老婢愚不可及，本身才能德行都不匹配，却要妄求显职。伯父你这里稍有为难，他即刻便转投别门，结果又如何？用过之后便被弃如敝履，经由此事之后，他还有何面目立足乡中？贪小利而忘命，说的就是这种！”

纪友说到这里，态已是恨：“维周乃是大父传经授业的弟子，薛嘏早年也多受大父之惠，他在台中重言非议的时候，有没有顾念过与我家旧谊？维周有一句话讲得极好，恩不受与我，利不仰与我，虽比邻而居，实天涯之远！”

“今之吴兴，沈氏独大，这是为何？皆仰之生资，皆仰之求进！丹阳京畿所在，我家自然不能重复此态，但求进一步，那也是之常。”

纪睦听到这里，两肩已是微震，他原本还将纪友当作一个少不更事的晚辈看待，待听到这一番话之后，望向纪友的眼已经变得凝重起来。能说出这样一番话，德行高低且不论，最起码是已经有了资格承担家业。

“那么，驸马打算怎么做？”

纪睦沉吟片刻之后，才又开道：“前他之所为，也是一时智昏。昨我去见他，遭受此厄之后，他才知都中水，不能轻涉，眼下也是懊悔得很。他与我共事多年，也是你丈的兄弟，我实在不忍见他堕渊，名位俱毁啊。”

纪友闻言后便沉声道：“无论他眼下作何追悔，此事总是因他而起，未来闹出怎样动，他都难辞其咎。伯父既然有言，那这里也给他两个选择，全名身死，又或苟活毁名。若想安然无恙，那是绝无可能！”

纪睦这会儿已是有感年轻长大了，不能再等闲视之，听完纪友的话，便陷了长久的沉吟，良久之后才慨然道：“他终究也是有儿，有亲旧之……”

纪友闻言后便点点：“事后我会让阿宛归母家转告一声，薛嘏之子若是能摒弃前隙，那就跟在我身边做事。若是不能，那就安守乡里，也能衣食无缺。”

纪睦听到这话后，便默然颔首。此事倒也不怪别，怪只怪薛嘏自己，本非弄儿，缘何蹈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