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50 不识天高

假使易地而处，王彬觉得如果是自己果然占据上风，那么肯定是要奋起余力，穷追到底，揪出幕后的黑手！

看来这个小貉子还是有所顾忌啊，或许其背后还有什么漏是自己没有看到的。如果能够察觉到，有所针对的出手，未必不能再予之迎痛击。

片刻之间，心内转念良多，王彬也不似最开始得知事态发展时的心绪大，心渐渐安定下来。他缓缓行上前，开道：“我长居乡中，倒不知都中近来如此多事。驸马要自逐归乡？这实在让诧异莫名。所谓道不行，乘桴浮于海。驸马少年显达，却作如此遁世之想，这让台内诸多老迈何以自视啊？”

一边说着这话，他一边扫了一眼不远处须发苍白、站立都要扶持的陆晔，眼角已有一丝嘲弄溢出。

沈哲子倒是早就注意到王彬到来，只是懒得搭理。眼下对丹阳家的打击还未收尾定局，在都中也不宜直接对王家出手，所以脆对其视而不见。

但这世上就有一种，你不他，他就以为你胆怯。这个王彬就是标准的马齿渐长，驽渐生，通俗一点就是越活越回去了。

大概是军据城的时候被羞辱造成了心理影，或者后利益的分配被冷落而有所不忿，又或者儿子瘫卧让他心变得偏激。别的不说，单单这么多大佬出城来挽留他，这王彬就看不出来一点玄机吗？

自己已经不去看他，他非要硬赶着往上凑，这让沈哲子都感觉有些无奈。

他略一沉吟后，才开叹息道：“晚辈方寸有感，倒让王公见笑。大概是木秀于林，风侵扰。薛籍田霜华之质，恨遭尘污，宁死不垢！朽木生蛆，不识天高。晚辈也不知该如何碾灭此间邪虫，假使来再有旧事重演，我不为杀，血债累累啊！”

王彬听到这话，脸色便有些难看。

“盗跖行世，莫能安。驸马此痛，倒是让我颇有同感。老朽窃位，未必益世，不使恶彰居上而已。”

陆晔缓缓行上前来，望着沈哲子一副语重心长语调说道：“驸马惋惜薛籍田之命，难道世间只籍田有困？天赋之能远拔于众，举世共知，已非私念能弃。皆望此，还请驸马能衔恨忍痛，艰行于世啊！”

沈哲子听到这话，嘴角忍不住抖一抖。老家伙满腹坏水，要奚落王彬就罢了，捎带上自己什么！他只是讨要一个面子而已，有这么苦大仇吗！

听到旁纵奚落，王导袖内拳已经紧紧握起，良久之后才又徐徐展开。他吸一气，对沈哲子说道：“台中生，本非驸马之责。驸马疾驰奔走，定有功，若无褒扬，是台辅之失。就算自逐于野，那也于事无补。不妨安待都中，以安群。台内诸公经营，必然会决出一个善策。”

他心内是不满沈哲子已经攫取到诸多好处，还要闹得满城风雨，甚至忍不住想就这么让这个小子归乡，未必不是好事。但他又不能，且不说台中众瞩目，单单建平园里皇太后的哭诉便让他承受不起。

如今皇太后那些言论尚未扩散出来，若他不能留住沈哲子，难保家那个亲外母要不分场合的控诉自己排除异己，要独揽大权。如果这是事实还倒罢了，可是现在台中先有一个温峤，又来一个虞潭，还有陆家兄弟在那里冷眼旁观，更不要说钟雅等各有怨望的庾亮旧属。

哪怕只是为了安抚皇太后，他也不能任由沈哲子离都啊。皇太后那里倒不值得过分担心，但台中那一个个如饥似渴等着毛做令箭的家伙却不得不防！

尽管沈哲子已经脱离了低级趣味良久，但是在大量民众围观的况下，被台中这些名流们苦苦挽留，一时间虚荣感也是棚。

他之所以耍这一手，所为不过是堵死以后旁再谈论薛嘏之事而已，倒也没有什么明确的政治意图。现在台中但凡有名有姓的台臣都已经到场，态度鲜明表示他是朝廷不可损失之贤才，后就算有还要旧事重提，那也不敢在公开场合谈论。

而且虞潭和温峤也在那里频频给沈哲子打眼色，示意他见好就收吧，天都快黑了！

“太保此言，实在让晚辈惶恐。或有一二旧勋，不过适逢其会，诸公抬得用而已。庸质拙才，竟能得赏，岂敢自匿。我虽不堪诸公举用，不过若能因此勉励野贤进取，也算是为国抡才，不负所用。”

旁边温峤听到这话，已经是忍不住咂舌感慨，不免有后生可畏之叹。这种从容翻脸，进退自得的禀赋，大概是天生的禀赋。现在就不伤了？不只不伤，转回来又要官，倒是不客气的很！

如此娴熟的技艺，让温峤感觉自己浸这么多年都不能做到如此圆润从容，大概是与生俱来的禀赋。这绪转变之快还在其次，关键是这小子一脸真挚的，实在是让叹为观止。

话讲到这一步，那自然就是皆大欢喜。王导虽然心里腻味，但沈哲子总算答应留下来，倒也能松一气。至于沈哲子暗示要任举才之职，那都是小事，毕竟事功摆在那里，就算自己这里阻拦，也拦不住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