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87 庞然大物

家仆役不在话下。

沈哲子与淮南王所在主会场分席百余，因为是环结布局倒也无分远近。席途中，沈哲子也向淮南王稍作解释今次集会的意图，淮北虽然阔进但也诸用告急，集结南北时流正是要为了王师大军并中原生民筹措给用。

淮南王听到这话，原本激动的心便有几分忐忑，对于自己贸然加这种系重大的事务中能否尽力而颇有几分心虚。

“身于此位，自是众望所归。大王乃肃祖嫡血，陛下亲弟，凡事泰然而处，则莫能轻。”

沈哲子拉着淮南王步席中，笑语安慰道：“珠埋于蚌，不过伴鱼虾共舞。但若饰于冠冕，则光耀此世。我此前也不知自己竟能阔行中原，连败贼虏，幸在王命不弃，使我不能闲坐自赏。”

淮南王听到这话，一时间也是颇受鼓舞，郑重说道：“我也不敢妄言尽力，但若能够亲眼见证时流群众能够举力共助王事，今次北进便不虚此行。”

说话间，一众俱都已经席。今次集会虽然以江州家为主，但其他各方也都不乏，虽然其中近半都是凑趣，但也或多或少都了解到些许内。

常与淮南都督府打道的乡宗家们，对于这种半官方质的集会倒也并不陌生，最近这几年常有举行。就算是第一次参加者，也都多有耳闻。

集会最开始一番虚辞之后，便是都督府主簿登台，讲述一些民间很难接触到的都督府事务。这倒比较近似于政府工作报告，就是将都督府近期一些成绩稍作通气。当然不可能过分细致，所涉内容也多与商贸有关。

这一次，因为牵涉到几场大规模的战事，所以所公布的内容也有点多。像是真正的兵员粮调度之类军机秘务自然不可能公布，但是战争的庞大成果却无需隐瞒。

在场众也是第一次如此详细的了解到今年王师所取得的丰硕成果，接连收复数州之地，直接攻石赵老巢，并且河洛全境尽复！

汇报几次被鼓掌喝彩所打断，虽然这些参与集会是各怀心事，但是听到王师如此壮阔殊功，那种自豪和振奋也是油然而生，令不能淡然视之，州陆沉、苍生蒙劫的惨剧似乎到此便彻底终结，接下来便是扫四边，彻底消灭掉那些胡虏残余。

会场中的气氛节节高涨，久久难平。淮南王也是受此影响，频频目视坐在近畔的姊夫，也因此更能体会到阿姊在言及姊夫时那种发自肺腑的自豪，能与此等物亲近为伴，世事又有何种艰难能够扰心怀！

这一份热烈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集会才进到了下一个流程，那就是对淮南过去一年商贸事务的总结。

如今的淮南不只是一个货品买卖集合地，同时也是一个庞大的生产基地，像屯田和冶铸这种关乎根本的产业自然不可能民力涉，但是其他各种手工业也都繁荣得很。

至于鼎仓，更是一个集物流、原料、雇工、市场、仓储等诸多商业元素于一身的庞大集合体。

在座者不乏家财亿万的豪商巨室，但其门户家财又怎么能够与鼎仓所涉及的庞大数量相比。哪怕今年因为战争的影响，商贸也受影响而严重萎靡，尤其在河洛之间更发生许多被杀夺财的恶事件。

但即便是这样，当鼎仓一些核心数据被公布出来之后，仍然引得在场许多惊叹连连。这也是都督府第一次披露这种层次的讯息，当许多家财殷厚、不乏傲慢者听到自家丰厚家资甚至比不上鼎仓一流水的时候，也都是大感惊诧。

在这一场简短的汇报中，所谓的亿万财富，仅仅只是一个寻常量词而已。听到最后，这些本该令疯狂的数字已经让渐有麻木。而鼎仓这个庞然大物，往常所见者不过一斑，当整体被稍作勾勒出来的时候，顿时震惊此世。

当然也不是没有怀疑这些数据的真实，但稍后便有都督府吏员讲解在每一个分会场都有印刷的资料副本供翻阅审计。虽然彼此之间消息渠道仍不对称，但最起码也是增加了一些公正。

虽然都督府在鼎仓数据方面是做了一些虚报，但毫无疑问，随着这些年的铺设发展，鼎仓早已经成为此世强大到近乎变态的经济体。

也正是基于这一点依仗，沈哲子才有信心以此撬动起更多沉淀的民财，以鼎仓为基础将资源进行目下能够做到的最优化的配置。

鼎仓有关的内容占用时间并不长，但给带来的震撼较之王师大胜甚至还要更大几分。王师壮功可以说是社稷之幸，而鼎仓的兴盛则直接关乎到家业的涨消。

所以，当这一场汇报结束后，整个会场都陷一种诡异的沉闷中。与会众既在消化这些讯息所带来的冲击，同时也在思忖自身能够凭着鼎仓获得什么。

沈哲子也没有急于让开启下一个流程，他在席中浅酌顺便打量着同样陷震撼中不能自拔的淮南王。

江东的台辅们可以利用淮南王为接手淮南做试探和铺垫，同样的，他也可以利用淮南王来制造他与苑中关系仍然亲密无间的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