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1 悬崖之畔

近畿所在居然发生这种恶事，台内也实在是欠于明察啊！不知受害者都是什么，儿子近来也常访问乡，若能得悉更多细节，或许更给父亲稍作拾遗之虑？”

“受害者都是什么？多是吴兴乡众，可能吴眼见都下势态紧张，惶恐出避，又或者有某些行动不便者以此自谋，想要求去吧。”

诸葛恢讲到这里，嘴角已经噙起了冷笑，望向儿子的目光也越发不善。

而诸葛甝听到父亲这么说，额角也是冷汗隐现，因为这正是他和王允之商定的敷衍说辞。王允之那里究竟在做什么，即便是有乡众遮掩可以瞒过外，但诸葛恢若有心细究，总有其消息来源。

所以他们打算直接将嫌疑联系到沈充，污蔑沈充为了有借离开建康而自导自演此事、台内是不可能容许沈充离都的，就算有一二可能都需要尽力预防，届时诸葛恢也未必就有力再作追究真相。

可是准备的说辞竟被父亲提前一步道出，可见他们想要隐瞒的想法是多可笑。

诸葛恢见儿子脸色剧烈变幻，心绪已是陡然下沉，他缓行几步走到诸葛甝面前，探手抚摸着儿子额角早前被自己砸伤所留下的痕迹，叹息道：“大好颅啊，虽然已经留瑕，但有总好过没有。阿郎啊，你不要再迫为父好吗？”

诸葛甝听到这话，已是遍体生寒，整个都瘫软在席中，翻身而起跪在地：“儿子一念计岔，兼受王猷……”

“不要再说废话了，你可知父子宗亲命都因你斗胆孟之行悬于一线？我也没兴趣理会王猷与你有什么暗谋，他即便肯道于你也未必是真，眼下即刻归乡，解散所有乡众丁勇，你若是做不到，我自请宿卫代执！还有，后出不要简从，否则那些倒毙郊野之众就是你来下场！”

诸葛恢厉声吩咐几声，然后一脚踹在诸葛甝肩，低斥道：“滚罢！”

诸葛甝闻言后已是如蒙大赦，战战兢兢向门外爬去，只是到了门边又听父亲低吼道：“且慢。”

唤住了儿子，诸葛恢又沉吟片刻才低语道：“王猷身畔，可有你所置耳目？”

诸葛甝愣了一愣，诸葛恢见状后又险些大骂：“蠢物，连这种事都不预置，你也敢与妄以家业命为谋！回去后，首要解散乡众，次要做好此事。必要时，他的颅或能全你命！”

诸葛甝又忙不迭点应是，而后仓皇而出。诸葛恢稍作沉吟，才又唤来一名心腹家，叮嘱此事，虽然提醒了儿子，但是对这劣子的执行力他已经完全不报信心。同时他又吩咐家乡中秘作布置，一旦这件事没有压下去的可能，要尽可能将之与乡斗方面去引。

王猷或有谋，但在他面前终究是个晚辈，琅琊乡盘根错节，他若想埋下一个钉子，王猷也根本无从设防。而吴兴随着沈家崛起而强势都，难免会触碰一部分时流利益，将这种行为扭曲为乡资利益的争夺，能够最大程度避免道义上的指摘。他这么做也不是为了保全儿子或王猷，而是保全乡声。

处理完儿子的事，恰好沈充冲州城的消息传府中，诸葛恢得知后不免又是一阵后怕。他虽然也清楚以王猷的才能，既然敢这么做，肯定不会留下过于明显的线索。

但这种事又哪里需要什么确凿证据，而且很明显沈充摆出这种姿态，也不是要讲道理的样子。

诸葛家本身并没有太多强众部曲，所以诸葛恢也不敢怠慢，一直等到一部分宿卫奉命赶来他的家里暂充护卫，他才在另一部分宿卫的簇拥下匆匆返回台城。

这时候，何充早在宣阳门前等候他多时，双方一俟见面，诸葛恢便沉声道：“事我已经清楚，此前就传召小犬都详问，确定乡里无涉此中。但那小子纨绔而已，是否真能尽识乡，我也实在不敢确言。”

何充听到这话，心内已是了然，明白这件事是不可能查出一个水落石出了，除非要彻底的跟诸葛恢撕脸。

他甚至已经听出来，这件事琅琊的确涉无疑，而且甚至介极，若真只是诸葛恢儿子等寥寥几有涉，诸葛恢犯不上冒着大险要按下去。一旦严查下去，说不定整个琅琊侨郡都将动不宁、彻底崩溃。

他稍作沉吟后，才叹息道：“眼下之计，还在于该要如何安定沈司空。若真广陵再有信书传来，此事将不再是台阁能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