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6 阋墙在即

临高远眺，平原视野尽，已经隐隐可见襄国外郭廓。而随着渐近襄国城池，部伍中的惶恐气氛也渐渐削弱下来，毕竟在这些羯军看来，晋军哪怕再怎么嚣张，也不可能有胆量在国都附近放肆。

而随着襄国城池渐渐抵近，石宣的心弦复又渐渐绷紧起来，他已经许久没有返回襄国，对于襄国近年变迁如何也有几分陌生。

为了防备着石邃突然发动，将他这一旅残军一吞掉，他便放慢队伍行军速度，并频频向襄国派遣使者，一方面打探襄国内，另一方面则继续给石邃传递错误的报。

至于如今的襄国城池，也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郊野一些游的难民，已经被尽数驱赶到了城池中协助防守，如今外城街巷之间，到处都充斥着衣衫褴褛、惶恐不已的民众。

石邃这个监国太子，除了名分煊赫之外，其实所能掌控的力物力都很可怜。甚至就连当下的襄国城池，他都不能完全的掌控。像是建德宫等宫室所在的内宿禁卫的统率权，也在此前石虎归都时从石邃手中夺走，付给他所信任的领军将军王朗等。

原本襄国城留守兵力还是颇为可观，毕竟如今还是羯国国都所在。禁卫万数负责值宿宫禁，太尉府下又有龙骧、龙腾等锐军队，单于台统率三万余胡部义从，还有石邃这些年所组建的一支东宫力士约在五千左右。

可是眼下，太尉府军众早已经被抽调走，跟随石韬这个太尉南下备战。禁卫又不在石邃掌控中，又有两万多的胡部义从被石虎调往襄国，准备之后跟随他一同南下，而石邃的东宫力士，也早被石虎勒令解散。

石邃对父亲的命令阳奉违惯了，虽然表面上解散了他的东宫力士，但私底下还是将这支私武装保留下来，眷养于襄国城周边的别业中。

不过因为石虎同样剥除了他调用钱粮的权力，凭他一己之力修筑一个单于台还要偷窃自家母亲的私财，更加没有能力供养这支私军，只能凭着勒索襄国城内外权贵家才能稍得财货维持。因是过去这段时间里，他的东宫力士也是离散过半。

如今石宣气势汹汹归国，石邃所能调动的心腹力量，唯有剩下的那不足三千众的东宫力士。虽然所谓敌军侵在他看来只是石宣的一个借，但也给他提供了一定的便利。

之后的这两天，石邃强征襄国周边近万胡卒义从，并以应敌为由，命强行打开太尉府、车骑府等各处武库，取出里面存放的陈旧器械将这些军众武装起来。

襄国城虽然已经残，但毕竟原本的架子还在，石邃紧急征调的这万余卒众看似不少，但分散在整个襄国城中，还是处处捉襟见肘。他本来还打算征发城中各权门豪室家丁部曲，但那些也不是傻子，怎么肯涉这种手足相残的凶事中来，一个个闭门不出。

困难总比办法多，没有足够的兵力，石邃的主意便打到了各个牢狱中所监押的罪卒身上。原本他也有几分迟疑，担心那些大罪的不法之徒不受控制，但随着石宣距离襄国越来越近，他也只能大开牢狱，将这些罪卒放出。

此举不啻于一场灾难，羯国本就是法禁弛垮之地，多有强梁凶横遁逃于刑罚之外，但这些仍然因罪监，其中自然不乏罪大恶极之类。这些一旦被放出，首先便是凶大逞，于城内烧杀抢掠。

石邃本就不是什么体恤生民疾苦的善类，也希望能假这些凶徒之手教训一下城内那些袖手旁观的权豪家，对此也并不禁止，反而沾沾自喜于这些虎狼成、凶悍可用。

待到石宣再使传讯，言道即将城，石邃已经按捺不住，便要率领麾下凶徒鼓噪杀出，但还是被亲信李颜劝了下来：“平原公此来，殊为怪异。其所陈奏敌，虽然未可信，但当下主上急切南事，平原公又大用加身，弃南不顾，总有玄机，还是应该略作探问再作定谋……”

石邃对于这个常年外镇的兄弟，也是发自肺腑的忌惮，因是倒也罕见的从谏如流，便决定派遣心腹李颜暂往查探。但无论敌是否确凿，他心里已经决定要趁此机会彻底除掉石宣这个威胁，一劳永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