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0 番佛法言

是我修行还是有欠，不得不留骸此中。若能身心俱，那我就是真正的佛陀了。”

说话间，突然外面传来求见声，乃是皇后郑氏携着太子石邃并博陵公石遵来见。佛图澄也不避讳弟子，就在此中接见了他们，听到他们来意的时候，他也不做迟疑，亲自将身边一件贴身久的法器递给了皇后，算作信物。而皇后她们得偿所愿后，便也不再久留，匆匆行出了。

一众弟子们眼见到这一幕，态各不相同，其中一名比丘尼，其家门正是羯国贵胄，因此对于羯国目下权势流转以及皇后母子来访的意图也都感受更加刻。

此刻看到法师不问是非、不辨因果的便答应了皇后的请求，这比丘尼便有些忧虑并不喜，强忍再三，还是忍不住说道：“法师方才所为，是业障自揽，是以身涉险，这难道也是佛法所教？”

佛图澄闻言后又笑起来：“教授你们戒律，让你们踵佛迹行，这是方便法门。但除此之外，仍须慧打磨，才知法有可效，亦有不可效。法王割饲鹰，因为他是法王，通堪于业力。你们若也踵此而行，那么你们就死了，这就是愚法。佛有三千样貌，但慧映衬多少，终究还是要看你们各自灵光打磨剔透与否。”

“皇后母子求告于我，是求方面。我不问缘由与其方便，这是在为我自己积攒方便。至于这当中包藏的祸患，那是我受此方便该受的刁难。我贪于方便，所以受于刁难，这也是得失取舍应有的道理。至于将要因此毁于形骸，坦然受之即可，也不必因此忧怅，毕竟方便是我自享，祸福也非强加于我。”

讲到这里，佛图澄又不乏惋惜的望向众弟子，说道：“我与你等，或要缘止于未远。临别在即，还是一言有赠，佛法番说，自边陲而中土，骤然昌于此世，也是我等沙门因趁诸胡窃国方便之门。你们能见我一身之方便祸患，以小度大，应该能见我等沙门得于方便之后的祸患未远。法昌之后，灭法未远，届时是要自守还是自弃，我这里也都不作劝告，还是要靠你们各自。”

众僧尼听到这话，一时间色都有惶恐，他们自然也能听出佛图澄言外潜意，那就是并不看好羯国未来前程。他们的佛法是羯主大力推崇才昌盛于河北，一旦王师光复此境，可想而知对他们会是怎样的态度。

“难道就没有办法渡过此劫？我等终恭顺礼佛，当此法衰之际，难道众佛就不体恤信众悲苦？”

有弟子忍不住开问道。

佛图澄则叹息道：“佛之宏大，并不因我等礼恭与否而有增色减色。而我等礼佛，所为终究还是为求自身解脱。应劫的是我等各自，而非早得解脱的佛陀。佛法需信，而非恃。劫难临，你们能得于几分的解脱，则能受几分的自得。至于我，余心自在，唯此老朽之躯以待劫临而已。”

待见众终究还是忧怅不喜，佛图澄还是又说道：“佛存于超脱，法在于天地，这不是心取舍就能改变的事。即便来年南土之主将要禁灭诸法，但他能毁的只是僧，不是佛。寒冬陡临，多有木凋零保全生气，但也有青松绿柏忍冬而生。所谓的法，就是在教自度，术在法中，法言尚且不能领会通透，又有什么面目乞求佛庇护？”

言及于此，佛图澄便也不再多说。事实上他能讲的还有很多，比如他自身的经历，就是求生于世一个典范，但道理无论讲得如何通透，终究还是要看各领会。应劫者终究还是各自，佛能授予法，但却不会代于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