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2 烽火谍情

桓伊虽然没有什么主政一方的经验，但这几个月于河北阵前行走，加上也阅读过一些馆院先达的函文手札，其中多有经验之谈，因此倒也不怵接下来将要面对的局面。最新地址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 Sba@gmail.ㄈòМ 获取

布政一方，特别是如曲周这种制度荒芜、仍在战时的地方，其实也没有什么定法，各有巧妙不同，因而异。但也有万变不离其宗之处，一在钱粮，二在丁，只要能将这二者控制住，哪怕再复杂的局面，都不会过于失控。

丁方面，金玄恭已经帮忙打下一个基础，户籍整编已经初步完成。当然这个结果肯定不是最终结果，仍有大量亡出之众散于郊野，尚未进行有效的整合，更何况行台对于一个县治也是有要求的，户数不满三千则不成县。

所以，桓伊如果想将曲周县治保留下来而非临时的构架，还要在方面想办法。他初来乍到，这种事肯定需要仰仗当地出力。

所以在用过晚餐之后，桓伊也没有急于休息，召来金玄恭任命的几个县吏，了解更多县务详。

金玄恭一共任命了五个县吏，除了一个恰好抱病在身，其他四个悉数到来。比较有趣的是这五个暂时委任的县吏俱都姓潘，不独如此，适才桓伊翻看金玄恭让送来的籍册，发现这些在籍乡户多半姓潘，很显然这个潘氏应该就是县中大户。

这种现象在河北是很正常的事，大族聚居，动辄数千乃至于上万，乡宗豪强规模之大要远远胜过江东。跟真正的豪宗大户如河东汾薛氏又或东武城张氏比起来，曲周这个潘氏倒也不值一提。

几个潘氏县吏行进来，虽然诧异于这位县尉的年轻，但也不敢失礼，表现也有几分拘谨，一句囫囵话都难得说出。

“几位乡贤毋须见外，自此之后，我将与诸位共守乡土，恪守行台旨令，使县域之内再无灾祸扰民。”

桓伊示意几座，状似寻常闲聊询问一些风物，不时提笔于纸上勾划标注。眼见行台委派的年轻县尉并不倨傲，那几拘谨姿态也渐渐消退，说话也变得流畅起来。

通过谈，桓伊得知更多县境况。

曲周此境虽然不是什么通衢要邑，但是地处冀州腹心，旧年倒也颇有规模。县中原本有潘、郑、孟等大宗聚居，去年羯主石虎迁都，号令各郡县大宗跟随，因此县境乡民十之七八被羯卒或驱逐、或掳掠北上，留下的只是一些偏远郊野生民。

至于眼下留在县中的这些民户，原本应该也是需要迁徙到信都，只是当他们被从各自村邑驱赶到县城内之后却没有了下文。这倒也并不怪，河北乡土早已失控，羯国目下维系统治的手段无非强兵，且军令本就混不堪，遗失一批乡民在野并不出。

更何况王师五月便北上，这自然令羯国内部更加手忙脚。

按照这几个潘姓县吏的讲述，羯国遗忘了他们这些乡民后，他们也是茫然无措，不知该要何去何从。原本的乡舍村邑都已经被坏，回家也乏甚生计，一群聚在一起，倒也安全许多，最起码不会轻易受到盗贼骚扰。

原本县中还有上千民户聚集，但是资粮都被羯军掳走，困之下，难免摩擦，中间也发生几次恶斗，自然都是以姓氏为单位。到最后便是潘姓族胜出，其他姓氏的乡户难以立足，便被驱逐到了城外，因是这曲周县城俨然成了潘氏族地。

这种况一直持续到王师前锋到达此境，潘氏这些乡户们自然不敢负隅顽抗，乖乖献出城池。

了解完这些况，桓伊便低沉吟起来。曲周这种局面，于他而言也是有好有坏，大户乡豪几乎都被羯国掳走，几无乡势存在，看似城中潘姓为大，但事实上就连这几个潘姓的县吏，桓伊也能看得出来他们彼此之间并不怎么熟悉。

没有乡势的存在，意味着他全无掣肘，同样也乏于借力。当然眼下还有金玄恭的部伍在城中，但说不定哪天调令下达便要离开。所以当务之急，首先是要组织属于县署本身的乡义团练，虽然不可力敌羯兵，但起码也要做到防贼并镇压民。

这几个县吏，桓伊也并不打算撤换，看得出金玄恭挑选是择孔武者而任，给他们一吃食安抚，避免煽动民骚。

比较惊喜的是其中居然有一识字，桓伊当即便选出这担任吏首，吩咐他通知乡户明早于县署外集结，重点是管饭。

那个名为潘甲的县吏喜孜孜受命，其他潘氏县吏脸上也不由得流露出羡慕之色，他们或许并不知这份任命意味着什么，但那位年轻的县尉对潘甲更加赏识，这是一眼就能看出的。

一夜无话，第二天天还未亮，桓伊便被县署外杂的喧闹声吵醒，得知乡户们已经尽数到来，他便也没了睡意，直接起身洗漱。

所谓县署，不过是城内保全尚算完好的一处宅院，除了基本起居之外，院子里还有舍、狗舍、菜圃之类，所谓的大户也只是相对而言，生在这样一个世道，一切都要围绕生存，哪有什么闲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