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3 戴罪立功

的讯息，由不得中年不紧张。羯国国势江河下，这是不争的事实，毕竟羯主迁都之际，下令收拢冀中郡县乡民随往信都，已经将羯国国势颓败毫不掩饰的坦露于郊野小民面前。

即便不考虑晋、羯谁是国祚正统，大凡上了年纪的河北生民都还有记忆，几十年前永嘉之际，也有大族仓皇南逃，之后便是兵荒马的大祸连绵，最终羯国成为这片土地上的新主。

现在旧事重演一遍，只是逃窜的方向却从南换成了北，似曾相识的旧事涌上心，未来谁又会是河北新的主自然不言而喻。

更何况羯主石虎唯以虐维系统治，对于河北晋本就全无仁慈可言，一旦稍露虚弱姿态，自然心丧尽。所以哪怕是这些县郊野民，也实在不看好羯国前途。

至于暗通羯军，那也是事出无奈。王师虽然攻克曲周，但却并未下覆郊野，他们这些乡斗落败的民众们在羯军铁蹄之下仍是全无自保之力。

而那些羯军非但没有打杀残害他们，反而任由他们求生于荒野，只是喝令他们将一些信报稍作通传，若是做得好，甚至还能获得一些奖赏。

大势如何，对他们这些乡民没有太大关系，能活下去才是当务之急。更何况他们生至今也完全没有收过晋军王师的恩惠，甚至连出卖都谈不上，更不要说还有报酬。

在他们看来，晋军王师纵使报复，那也应该去找上白的羯军，未必会注意到他们这些伧寒之众。就算未来羯军被打退，晋国完全占据此处，时过境迁之后，他们私通羯军的事迹也未必就会被察知，届时再安心再做晋国顺民即可。

可是现在听潘甲说，晋军已经知道了他们向羯军通风报信的事，甚至已经准备进行打击报复，他们又如何能够淡定？

出于对晋军王师的忌惮，这营地中的孟氏族可谓前倨后恭，让帮助潘甲等处理伤势，之后又礼敬非常，希望能从他们中得知更多详。

潘甲或还谨慎少言，但其他两个随从在前后截然不同的待遇中已经有几分忘形，言中多透露出曲周县城的现状。

在场孟氏族们在听闻种种后，心也多有复杂，姑且不论这两国相争的势力如何，最起码在对待他们这些寻常乡民的态度上，王师的确要胜过羯军良多。可恨潘氏多势众，窃据县城，以至于他们不得不游郊野沦为羯军耳目。

这一夜，营地中几个话事都是了无睡意，凑在一起商讨该要如何应对。他们不是不想投靠王师，但眼下曲周四边形势仍是南弱北强，更何况他们罪事已经被王师察知，还有可能既往不咎？

所以这一夜争论激烈，不乏极力主张将潘甲等给羯军，甚至可以将消息汇报给羯军，等到王师部伍出城来攻的时候，借助羯军势力予以痛击！

左右都是茫然，争到最后也没有一个结果，毕竟怎么选都是祸福难料。他们这几百众看似不少，但跟千军万马的两国雄军相比，不过道左芥罢了，一脚便可踩得身碎骨，这就是生民于世的悲哀！

“还是先吃过早饭再商议。”

最开始认出潘甲的那个中年摆摆手，暂时叫停了争论，然后起身步晨曦中吩咐营地中准备餐食。

中年离开未久，突然十几个壮丁冲进来，将在席五六个耆老尽数按在席上，而后中年又迈步返回，望着那色大变的几个族表示歉意：“诸位无需如此望我，既然穷论也无结果，不妨由我做个决断。若能渡过此祸，我自向亲长请罪，若是不能，共赴黄泉时我也任由打骂！”

说着，他摆手吩咐将这几个意见各不相同的族们暂时囚禁起来，自己则前往潘甲宿的窝棚，直接开道：“我与潘氏贤亲，素无仇。贤兄有幸于王臣座前先达，厚颜请求扶助罪户一把，允我孟氏族众可有戴罪立功之余地！大罪之身不敢求幸，但求能活，若侥幸能得余功，俱请贤兄笑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