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轻兵过山岗

岑大郎摸摸大贵的，低声道：“朝廷的兵马就是京城里皇帝的兵马，他们不到山里来，那个‘括丁法’那个主家会理睬？”

岑大郎的手微微有些颤抖，难道自己真有活着走出大的那一天？他以前在韦家因为一手医术备住重视，见识也非一般山民可比，知道凭着一纸榜文政令是到不了大山里面的，对于到处传得沸沸扬扬的“括丁法”，他反而并没往心里去。没有刀架在主家的脖子上，他们怎么可能给仆发钱呢？更不要说打了仆主家还要受罚，天地间从来没有过这种事。

想起自己被活活打死的妻子，岑大郎的眼睛有些湿润。妻子被主家打死了，他还要逃亡，如果早有这“括丁法”，官府真地会抓主家去偿命？

岑大郎想不明白，只是心里充满了一种渴望。

他当然并不知道即使括丁之后，主仆还是有别的，即使在内地，报到官府里主也是在活与不活之间，全看地方官的心思。主杀仆比平常的犯罪要减一等，不是必死，地方官可以杀，也可以按“折杖法”判流刑。这既取决于地方官的，也看主家的财势，势力到了一点事没有也可能。毕竟不管什么时代，法律是死的，是活的。

夜幕悄悄降临，黑暗中周围的群山就像一猛兽，随时要择而噬。

徐平在路边的大石上坐下，喘了气。谭虎取过热水来，让徐平喝了。

收了水壶，谭虎道：“官，明天你还是骑马吧，在这样的路上走上整整一天，我们都觉得辛苦，更何况是你呢！”

“没必要，再怎么着也不过是两天而己，忍一忍就过去了。对了，你招呼大家感紧吃饭，一个时辰后我们接着走。”

谭虎答应，去吩咐正在休息的徐平随身军士。

徐平揉着又酸又痛的小腿，叹了气。真心说，徐平下马步行不仅仅是为了给手下做个榜样，他还怕自己骑在马上格外显眼，路边要是真有那么个把蛮躲着就成了靶子，这后一个理由不好说出就罢了。

自天不亮起程，太阳高升的时候吃过了一餐饭，下午花半个时辰吃过第二餐，现在快到半夜里吃第三餐，稍作消息还要接着行军，这个强度还是挺折磨的。原来想着自己前世也曾经连续几天加班，到了这个世界熬上两夜也没什么问题，可不但不睡觉，还要连续走路这个就折磨了。

没办法，自己做的决定，苦也得把眼泪吞到肚子里。

吩咐过了众，谭虎取了饭过来，让徐平填肚子。

连续行军就不要想热饭热汤了，就一个面饼，两个凉了的煮蛋，一块咸，两根腌黄瓜，就着热水咽下肚去。

也就是蔗糖务财大气粗，行军也弄得伙食有有蛋，虽然凉了味道不好，总是能够填饱肚子。尤其是那两指挥新招的厢军，以前在福建多是穷家出身，一年到没多少油腥到嘴里，凉的也吃得心满意足。

一盏盏煤油灯点缀着这条蜿蜒的长龙，在黑夜里格外显眼，路边山林里的各种小动物探探脑，小心地看着这从来没见过的景象。

吃过了晚饭，稍事休息，再次出发的时候天上明月已经西斜，把连绵在大山罩上了一层银灰色。

山路一直上升，虽然并不陡，却崎岖不平，脚下浅浅，高高低低，走起来格外费力。徐平感觉到自己脚上起了水泡，踩到石上钻心地痛，不过看看一直前行的队伍，只好咬着牙强行忍住。

脚上的水泡旧的了，新的又起，折磨得徐平痛苦不堪。前行的脚步慢慢机械起来，仿佛那两条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只是一点一点向前挪。而麻木了的又腿，终于再感觉不到水泡带来的痛感了。

当红升起，整片大山都抹上了红晕，徐平一行终于到了这连绵大山的最高处，罗白县与迁隆峒最重要的隘。

从这里往前，就一路下山，直踏明江边的迁隆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