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你不是那块料

是徐平现在任的三司副使。跟这些职位大致相当的自然还有很多，如判三班院、流内铨、知审官院、审刑院等等，但都不如这三个职位是明确的上升阶梯，也远不如这三个职位重要。

三者之中，知制诰又以词臣清贵高高在上，而且可以直升翰林学士，是离着宰执最近的位子。御史知杂次之，御史纠查百官，在礼仪上远超同阶。三司副使的权重责任也大，出力不讨好，从加官进爵的角度来说，反而是最差的。

御史中丞有资历要求，一般御史知杂是不能直升的。三司使由于主管财政，权责重大，资历要求更严，基本不可能由三司副使直接升上去。

徐平到了现在，已经面临到了这么一个尴尬局面。想在三司下去，就只能把这一任三司副使完，甚至做两任。然后由于资历的缺陷，还是不能升三司使，必须出去外任。要么，就转到其他资序，曲线迁转。

赵祯想提拔徐平，合理的安排就是让徐平由盐铁副使转任知制诰，由知制诰升翰林学士，再由翰林学士为宰执。心里有这个想法，但与徐平一谈，发现徐平完全不了知制诰这活，硬让他去做反而是害了他。

那有什么办法？只好去慢慢熬资历了。好在大家还年轻，还都有时间。

夜色已经了，赵祯看着窗外，轻轻叹了气：“说了半天，结果还是说了你在三司做的事，只是在我面前理清了绪而已。如今，我最担心，是朝廷的吏治。在这上面，你却只字未担。是怕在这里说了，会得罪同僚吗？”

徐平想了想，摇笑了笑：“臣若说是不怕，那也是虚言。我本是开封城里卖酒家的儿子，托皇上圣明，侥幸中了个进士，诸般气运加身，才有了今之富贵。我自己心里自然知道这富贵来之不易，与同僚相处一直小心翼翼，出身在这里吗！但若说我是怕得罪同僚，就不敢在面前说话，那也是过了，徐平不是那种。”

“有所畏惧，又有所不惧，不错！那你说一说，要改革吏制，如今要如何做？”

徐平低想了一想，吏制改革，这才是赵祯最关心的。其他什么大道理，做大臣的只管自己研究去，跟皇上说有什么用？做皇上的才不要听这些呢。

理出个绪，徐平对赵祯道：“恕臣直言，在朝为臣僚，上事君，下管民，本身就是一兼两重身份。臣曾经到勾栏去听说小说，说三分中有一节，是刘、关、张三桃园结义，燃香立誓结为兄弟——”

听到这里，赵祯突然兴奋起来：“你也喜欢听说小说？我也喜欢听！只是在宫里，没有机会，只能在上元之类大节，与民同乐的时候偶尔听一耳朵。说三分里桃园结义这一节，我用了几年功夫，唉，还是没听过完整的！”

徐平愣了一下，闭住了嘴。赵祯对这些市井玩意相当感兴趣，小说喜欢听，还喜欢看相扑。尤其是有一年在他面前有子相扑，他看得目不转睛，一时传为笑谈。

那些相扑子身躯壮硕，而且身上衣衫极少，一个皇帝看这个，极不雅观。不过上元节与民同乐，没有什么拘束，百官和开封城的百姓也只是笑笑而已。

但在平时，勾栏瓦肆的艺是极难进宫的。赵祯敢没事叫进宫说一段小说，或者表演相扑，就等着被百官死吧。皇帝不务正业，醉心这些低俗娱乐，还想不想当了？有闲功夫听大儒讲经书去。所以赵祯盼过年，心那是比小孩子还热烈。

徐平突然觉得，赵祯这皇帝当的，也挺不容易的。

（备注：皇帝自称是“朕”，但并不是说当皇帝的，都是“朕”字不离，实际上他们大多数的时候，还是自称“我”。笼统来说，强调自己皇帝的身份时，用朕这个称呼，强调自己这个时，用“我”来自称。这就跟其他是一样的，当官的在皇帝面前自称为“臣”，下级在上级面前自称“下官”，孩子们在父母的面前自称“孩儿”，妻妾在丈夫面自前自称“”，都是跟这差不多原则。当然这也不绝对，只是一个大致原则，毕竟不是每个时时心里都绷着这跟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