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少取多予

说了一会闲话，徐平又问李觏修路所需的力。最新地址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 Sba@gmail.ㄈòМ 获取

李觏道：“主要的事，自然是由厢军去做。都漕要修的路是个细活，随便征也不放心。一些零碎的活计，比如挖土铺石，路边栽树，才用到沿路的民夫。”

“南阳县还好，鲁山县民户不多，只怕本地民夫也没有多少。”

听了徐平的话，李觏道：“都漕说得不错，下官想的是从临近的县抽调，主要是方城和叶县，实在不足，才到许州和蔡州调。”

徐平想了想，才道：“自然是可以抽，只是我问你，动工正是春夏之，并不是冬天农闲的时候，征发徭役必然有民户不愿去，又当如何？”

“下官也想过，有两个法子拿不定主意。一是不管愿与不愿，都要征发，让县里看住里正，按户抽。只是如此做，必然会引起民间的怨气，有些不妥。再一个就是有那不愿意服差役的家，可以出钱雇来做，官府只管点齐。这样一来做工的就只有贫苦家，只怕民间也会有非议。两个办法各有优劣，定不下来。”

徐平笑道：“第二个办法好，便就用后一种。”

这就是历史上王安石变法中募役法的雏形，此时不少地方已经采用。王安石变法的内容当然不是凭空想出来的，其实大多数措施都经过了实践。不过变法的时候有了太多为国敛财的意图，又急于求成，再加上党争，在实际执行中变了模样。

比如募役法，本来只是普通差役的补充，公私两便的事。被变法派采用之后，一刀切地代替了原来的差役，为了更快得到更大的政绩，最后走向了极端。比如本来下等户是不负担差役的，实行募役法后免役钱也摊到下等户上。结果最终民间百姓的负担并没有减轻，只是充实了官方的钱袋子而已。

这样的时代，这样的经济基础，并没有实行完全的募役法的条件，征发徭役是必不可少的。作为徭役的补充，部分实行免役法倒是可以，方便官方，也方便百姓。

至于差役，比如民间谈之色变的里正和衙前，倒是可以用募役代替，最好直接变成公吏，纳官方编制。实际上王安石变法也是这样做的，只是这样做了之后收免役钱比官府付出的多出太多，成了敛财手段而已。

别说是这个时代，就是千年之后义务工直接折成钱从民间征收，也成了农民巨大的负担，让农村民生凋弊。徐平前世在农村跑得多，明白这中间的细微变化。

李觏当知县的时间不长，对于这些事还没有清晰的认识，见徐平这样说，自然就一答应下来。其实在心里，他也觉得第二种方法简便。

徐平又道：“用第二种办法，但有几条我要给你讲清。第一点，原则上凡是征发民夫的各县，则凡是壮丁，都要服此次徭役。你先会同桥道厢军，拟出一个章程来，算好修路的用工量，平摊到每一丁身上，要做多少个工。这算出来的数量，打个八折，则就是服役壮丁每需要做的工数。到修路的时候，由公吏会同桥道厢军，把要做的事折成工数，全部登记造册，到你这里还有本地官府，到时候由转运使司稽查。这每一个工，都按民间雇每天所需的钱数，折算出钱来，不服徭役的按此数钱。而愿意做工的，只要超出了自己需做的数额，则按此数由你会同当地官府，给他们发放工钱。记住，不允许不服役的家自己雇，否则一旦发觉，加倍罚钱。”

李觏怪地问道：“为什么不允许民户自己雇？我们只需要点齐，有做工就是了，公私两便的事。若是官方雇，又多许多麻烦。”

杨告也道：“都漕，下官也觉得这样多此一举，无此必要吧？”

徐平摇了摇：“不，很有必要。不要怕官府麻烦，公吏们拿着俸禄，不愿意辛苦做事只管辞职回家，重新募就是。若是官府只管点齐，你知道这是怎么雇来的？话说明白了，来的这些大多根本就拿不到钱。比如大户家允诺来年让他们租好地，或者说是农忙时便宜雇家里的牛，很多农户欢天喜地就去了。等到事了，又是一笔糊涂账。你们以为修路的时候省了心力，却不知道已经埋下了无数事端的种子。”

大多数农村里种地的庄稼，一辈子就在附近几个村子生活，见识有限，目光自然也就短浅，很容易就被大户家骗了。去家里一说，来年我的牛借给你用，或者是到时我渠里的水可以让你浇地，要不就是我哪里的好地租给你，他们就欢天喜地去帮活了。结果等到活完了，别翻脸不认，你找谁说理去？最没办法的，是这种骗局可以一次又一次地重复，总有心甘愿地上当。

不是农民太笨，而是他们的生活环境就是那么单调，生活压力又那么大，心甘愿用一身力气去换一个虚无飘缈的希望。不想他们上当，那就不要让他们去与大户家做易。

官方对乡村越放纵，则大户家向底层转嫁负担越严重，这个问题无解。

见李觏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