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这有何难？

李主簿进了县厅，向王安石拱手行礼：“邑长，已进六月，夏税收到尚不足三成。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若是迁延下去，只怕违了时限。县里的吏被差去做杂事，就怕误了夏税。”

王安石道：“无妨，乡司簿都有，让招到县里做事的公去催收就是。”

李主簿为难地道：“话虽然是如此说，但簿所记未必清晰。有的乡里要增多，有的乡里要减免，全按簿此事是做不得的。不是积年老吏，分不清其中委屈。”

“有什么分不清的，照着簿书去收就是。增多的减少的，都有朝廷敕令为本，一一照着清理出来，该免则免，该加则加。不过是琐碎的文字功夫，做衙前管店铺的，个个都能识文断字，还要给店铺记账，此等事如何会难得处他们。”

见王安石一副此事理当如此的样子，李主簿一时进退两难，犹豫了一会，终于还是忍不住道：“邑长，事按道理自该是如此。但为政之难，就在于那些不合道理的地方。依下官往年打理夏税的见识，按照规例依簿书收税，只能收到六七成，不能再多了。不足的那三四成，便就要老吏辨析，如何收才能对上有待，对下不让百姓生怨。”

税是按照田亩和户等收的，地的亩数和贫瘠变化其实已经是虚文，多少年了都没有在簿书上更改过。两税最重要的变化是户等，年年不同。户等年年在变，而朝廷定下来的两税是不变的，怎么把税按户分摊而后收上来，对上对下都有待，不是什么都能办下来。

那些老吏生在长在本乡本土，对县里的户知根知底，户等升降既可上下其手，又可以维持局面。纵然在其中营私舞弊，但大面上没毛病，有到州里去告也抓不住把柄。

县里的几个官都是流官，不要说王安石这个刚中进士的新手，李主簿自己为官二十多年，也不能够没有老吏帮手的况下把夏税收上来。强行摊派，只怕会惹出大子。

见李主簿站在那里惶恐不安，王安石道：“主簿不须忧心，只管让各乡上簿来，着接吏职的衙前去收就是。若有疑难处，主簿拿不定主意，只管前来问我。”

李主簿摇了摇，不好再说什么，只好转身出了县厅。

王安石混不在意，依然低处理自己的公事。收税而已，按版籍收就是了，到底有什么难的？王安石实在想不明白李主簿担心什么，离了几个老吏做不了事，这官还做不做了？

让想不到的是，李主簿在知道了王安石不改变主意之后，第二天便就告假。而且不等上面同意，直接挂冠而去。报到王安石这里来，让王安石摸不着脑。

县司里，崔县尉对王安石道：“邑长，下官说句冒犯的话，莫怪罪。”

正在踱步的王安石停下，转身道：“邑尉有话直说就是。李主簿挂冠而去，现今只有你们二治县事，岂可不推心置腹。”

崔县尉叹了气：“邑长想必知道，李主簿之所以挂冠请假，是因为最近县里把吏免了职事，换了一群生手来。他是管钱粮的，与其秋后被治罪，不如现在走。”

王安石摸不着脑：“换了吏，钱粮就收不上来了？我就是想不通，财税的簿书就在那里，手下也有使唤，李主簿怎么就怕秋后被朝廷问罪！”

崔县尉看王安石色认真，并不是装出的样子，看来是真想不通。道：“我们为官的，治县最难，难又难在钱粮上。为何？虽然财赋一切本于簿书，但簿书是吏跟乡书手所记的，收税时必然有与现实不相符的地方。如何做？就要靠老吏周全。邑长把县里的吏全都换了，不只是少了熟手，乡间的民户听说了，也要起心。乡间做事就是如此，顺的时候一切顺利，一出了岔子，便就处处不合。李主簿要收税，其实无处下手。”

王安石沉默了一会，对崔县尉道：“县尉不好说出来的，事难做，只怕其中少不了那些心怀怨恨的吏搞鬼吧。他们于本乡知根知底，税赋簿书又尽出于其手，只要在乡间挑拨一下，再教几个心腹的家，便就把事搞了。”

崔县尉尴尬地笑了笑，点了点。不错，不只是收税本身的难度，还有这些滑吏从中捣鬼。哪个环节容易出问题他们最清楚，只要挑动一下，按着簿书收税几乎处处不对。李主簿必然知道其中难处，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收拾不了，脆不了。

王安石摇了摇：“李主簿多心了，我让他有什么疑难，尽管来问我，怎么还要挂冠而去呢？财赋本于乡间簿是不错，但还有历年账籍可查。只要把近几年账籍查过，再跟簿对照，吏无处售其。我们为官一地，岂可受小吏左右！此事李主簿鲁莽！”

崔县尉见王安石信心满满的样子，试着问道：“邑长，查历年账籍，对现下薄，说起来是可以对出账来。但能做到的，恕下官无礼，为官十余年还没有见过。”

“这也何难？”王安石怪地看着崔县尉。“账籍都在那里，簿县里也有抄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