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沉默的青山镇（一）

裴夫，时雍微微有些尴尬。毕竟很多都已经知道，裴赋是假的，那么她这个裴夫自然也是假的。

可是，老婆婆没有什么表，把门让开。

“进来坐吧。”

春秀走在前面，时雍跟着迈门槛。

随着屋里的灯火大亮，她步子有片刻的凝滞。

店面不是很大，除了纸钱、香烛、挂在墙上的寿衣，还有一个个纸扎的。他们有丫，有小童，有美，有俊郎，活灵活现的充斥在店里面，店铺有一扇通往里面的门，就掩在那些纸扎的纸后面。

门开着，黑的，仿佛有一双眼看着外面的。

时雍皮发麻，看了春秀一眼。

小丫面色平静，似乎已经习惯了。

“夫，这是符婆婆。我的亲姑婆。”

时雍微微一笑，“婆婆一个住？”

春秀点：“嗯。我也会来陪婆婆。”

时雍眉心一蹙，朝老婆婆看过去，美艳双眼里的几分锐利在油灯下被放大，显得肃穆而冷漠。

符婆婆花白的眉微微沉下：“我有个外侄来青山镇看我，住了两。”

春秀瞪大眼，“我怎么没有看到。”

符婆婆看她一眼，道：“说来跟你，还是本家呢。年轻，不见，你自是见不着。”

符婆婆是青山镇，祖上世代都在镇上卖寿衣香烛纸钱等丧葬用品，大抵是这个营生，和间用物和死打道多，反而没有被邪君那一套修炼升仙的说辞影响。

只是那时的青山镇已然疯魔，她一个老太婆微言轻，只能随众，少言寡语保平安。

赵胤率众离去时，春秀便成了个大问题。

一个小孩儿，他们不可能带在身边。这时符婆婆站了出来，说是春秀母亲娘家的亲姑婆，愿意带为照管春秀，赵胤便把裴府那座宅子和春秀托付给了她。

时雍听完，又问：“青山镇的都哪里去了，为什么你们没有离开？”

春秀咬着下唇，看着符婆婆不说话。

老颤歪歪地拔了拔灯芯，平静地告诉她。

“青山镇的都死了。我们无处可去，留了下来。”

“都死了？”

时雍大为不解。

都说赵胤心狠手辣杀如麻，但是不至于把整个青山镇都杀光啊？

“早就死了。”符婆婆双手似是闲不住，一边说话，又拿起纸来扎，说话时也不抬眼皮，语气淡淡的：“你看到的青山镇，要么不是青山，要么已然不是。

在你们没来以前，那些不听话的，早就都被杀了，换成了他们的修炼。剩下的，除了我老婆子和老亭长假意归顺，其他都是当真魔的修炼者，又哪里算得上？”

想到老亭长，时雍内心黯然片刻。

“那这些后来去了哪里？”

“官府带走了。怎么处置老婆子就不知了。”

符婆婆摇叹气，突然扫了时雍一眼。

“你吃饭了吗？我让春秀给你下碗面？”

“……”

不提面还好，一提，时雍就不饿了。

看她摇，春秀懂事地说：“夫不吃面，我给你拿糕点，是娴衣姐姐走的时候留给我的，我舍不得吃，都给夫。”

晚上，时雍和春秀一起回裴府睡。

春秀怕她害怕，主动睡在罗汉榻上陪她。

时雍有些哭笑不得。

夜了，时雍躺在熟悉的床上，听着屋外呼啸的风声从大青山吹过，难以眠。

“春秀。”

春秀嗯一声，果然没有睡着。

时雍问：“你一个留在这里，不怕吗？”

“不怕。”

“为什么？”

“……”

春秀沉默。

好一会，黑暗里才传来她的声音。

“我喜欢这里。”

为什么喜欢，春秀没说，时雍也没问。

她更为好奇地是，赵胤为什么如此放心？

“春秀，我们刚回裴府的那晚，面碗里压着的舌，是你放进去的吧？”

春秀好半晌没有说话。

空寂的房间里，气氛仿似凝固了。

又了许久的时间，才传来春秀诡异的笑声。

“夫，你猜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