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攻城

手上的掌心微微一卷，仿佛用了很大的力气一般，眼里的波光如同能融化冰山的火焰，热得烫。

“孤的话，你听不见吗？”

这话比刚才那句语气更重。

不容抗拒。

时雍穿着兀良汗士兵的棉甲，发束起挽成了发髻，还戴了一顶原的毡帽，看着就是个清俊的少年郎。

在图目光的视中，时雍笑了笑，伸手拿下帽子，抽掉束发的绦带，将一“青丝”放了下来。

几天没洗，她发都油了，又长又打结，凌得不成样子。

图不满地蹙起眉，眼光里流露出无奈与疑惑，还有一种复杂的渴望。

这个目光特别漫长，特别久。

久得时雍心里一阵阵敲鼓，开始想应对之策了，图的手又无力地抬起，冲她招了招。

“来，为孤按。”

时雍心里的大石落了下去。

这么说，就是危机解除了。

她其实不明白图在想什么，若当真缺，来桑为他找来的美貌子他却不要，若是为了占有或是单纯的丨欲，以他大汗的尊威，犯不着跟她玩这么多花样。

时雍是真不懂。

默默为图按着。

图的气息静静平稳下去，语气也远不如时雍刚刚进来时那么凶戾。因此时雍猜测，刚才是来桑那个蠢货惹恼了他，把火撒在她身上。

汗帐里沉寂了许久。

突然，传来图的声音。

“你叫什么名字？”

他是闭着眼睛的，声音也低，听上去如同呓语，时雍回神，明白他是在问自己，想了想道：

“阿拾。”

图皱了皱眉，又问他的家事。

时雍半真半假地道：“我父亲是顺天府的小仵作。”

图手指轻轻缩了缩，声音有点沉：“你娘呢？”

娘？时雍想到王氏。

她轻轻笑了起来，“我娘是个市井，嘴坏，说闲话，东家长西家短，就没她不知道的事。她吝啬，小心眼，一毛不拔，会过子会攒钱。她没什么本事，但烧的菜很好吃。家里穷，没什么吃的，她总能变出些花样。她洗衣服很净，一就两身换洗衣服，总是整整洁洁，她好面子，不愿意让看笑话，她很是崇拜我爹，却总毒骂他……”

图眉越听越紧。

大晏民间小家庭的生活是他不曾涉足的领域，听着有些新鲜，他也就没有阻止时雍，直到她说完。

“针灸是谁教你的？”

冷不丁又回到了这个话题，时雍有些意外。

当初，孙正业也因为她的行针手法大为惊讶，为了看一眼她针灸，甚至不惜收她为徒。如今图又为此再三询问，到底是为何故？

“我师父。”

时雍答得很轻松，心里却满是疑惑。

“师父。”图嘴里念叨了下，“等孤领兵京，带你师父来见。”

时雍不妨他有此一说，震愣好半晌没回答。

还真是自信呢？卢龙塞还没打下来呢，就领兵京了？

————

图对卢龙塞发起的进攻，是在当天晚上开始的，就在时雍从汗帐离开没有多久，图就亲自披甲上阵，领兵前往卢龙。

卢龙照常城门紧闭。

前来临军的东厂厂督白马扶舟甚至上到箭楼，拿了好酒，摆上好菜，叫上优伶，边听曲子边看兀良汗攻城。

白马扶舟从未上过战场，但大晏以往的战事在各种话本和戏曲里被编了无数个版本，赵樽、陈景、陈大牛、元祐、哈萨尔、阿木古郎等的战场逸事更是听得不少。

他早知北狄和兀良汗的粗犷和悍勇，亲眼见图领兵攻城，却是有些惊讶。

十几门大炮一字排开，对着卢龙塞大门，图一身重甲、单手提刀居于阵前，身材高大健硕，神凌厉，一把腰刀似黑铁铸成，看着就锋利沉重，恐怕有好几十斤的重量，他却拿在手上如稚子的玩具一般，随手一划，地上砖石便飞起火花和残屑，当真是孔武有力。

号角声中，图厉喝。

“赵胤小儿，可敢出城与孤一战？”

白马扶舟嘴角微微上场，走到垛墙边，双手懒洋洋撑着垛，对城楼下的图道：

“大都督昨儿夜里吃多了酒，醉了，还没醒呢。此刻怕是叫不醒他。大汗，不如我陪你较量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