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一八章 惊蛰（一）

也都是可以预见的。对那支打败了郭药师的队伍，他们心中好奇，但毕竟还未曾见过，也不清楚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如今想来，他们与真对峙，终究还是占了西军搏命一击的便宜。若真打起来，他们也必然是溃败。只是面对着城外十几万，郭药师又走了，真就算能胜，见识过汴梁的抵抗后，意义也已经不大，他们议论起这些事，心中也就轻松一些。

毕竟，真正的扯皮、内幕，还是之于那些大物之手。他们要关心的，也只是能到手上的几分利益而已。

如此议论半晌，薛长功毕竟有伤，两告辞而去。也推拒了薛长功的相送。门外院落里望出去，是乌云笼罩的寒冬，仿佛印证着尘埃尚未落定的事实。

回到后院，丫鬟倒是告诉他，师师姑娘过来了。

卧室的房间里，师师拿了些名贵的药材。过来看还躺在床上不能动的贺蕾儿，两低声地说着话。这是休战几天之后，她的第二次过来。

战事停歇，和谈开始。师师在伤兵营中的帮忙，也已经告一段落，作为京城之中稍稍开始过气的花魁，在军中忙碌一段时间后，她的身形愈显消瘦，但那一段的经历也给她积累起了更多的名气，这几天的时间，想必过得并不悠闲，以至于她的脸上，仍旧带着些许的疲惫。

纵然过气，师师在矾楼中的地位与贺蕾儿之间仍旧是天地之隔，对于她过来看贺蕾儿的原因，薛长功并不清楚。眼下这一段还是武吃香的时候，但即便如此，他薛长功也配不上这样的花魁，因此他倒也不至于多想。待到师师出来，两互打了招呼，寒暄几句。

薛长功记起矾楼的名声，忍不住向师师询问了几句和谈的事——几个偏将、副将级别的私下里的议论，还不可能看得透时局，但矾楼之中，接待各种大员，她们是会知道得更多的。

“……听朝中几位大的吻，议和之事，当无大的枝节了，薛将军放心。”沉默片刻之后，师师如此说道，“倒是捧军此次战功居首，还望将军飞黄腾达后，不要负了我这妹妹才是。”

李师师的时间并不宽裕，说完话，便也从这里离开。马车驶过积雪的长街时，周围城市的杂音时不时的传进来，掀开帘子，这些杂音多是哭泣，道左相逢的们说得几句，忍不住的叹气，隐约的哀声，有过世的家门悬了小块的白布，孩子惘然地奔跑过街，铁匠铺半掩的门里，一个孩子挥舞着铁锤，单调的打击声。都显不出什么生气来。

这几天里，时间像是在粘稠的浆糊里流。

与薛长功说的那些消息，单调而乐观，但事实自然并不这么简单。一场战斗，死了十几万几十万，有些时候，单纯的胜败几乎都不重要了，真正让纠结的是，在这些胜败当中，们厘不清一些单纯的悲壮或是喜悦来，所有的感，几乎都无法单纯地找到寄托。

战事还未完，各种七八糟的事，就已经开始了。

朝堂之中，一位位大员在暗地里的运作，私下的串联、心机。矾楼自然无法看清楚这些，但私下里的端倪，却很容易的可以找到。蔡太师的意志、陛下的意志、楚国公的意志、左右二相的意志、主和派们的意志……流淌的暗河里，这些东西，隐约的成为主体，至于那些死去的，他们的意志，并不重要，也似乎，从来就不曾重要过。

师师也是了解各种内幕的，但唯有这一次，她希望在眼前，多少能有一点点简单的东西，可是当所有事想过去，那些东西，就全都不复存在了。

西军的慷慨激昂，种师中的颅如今还挂在真大营，朝中的和谈，如今却还无法将他迎回来。李棁李大与宗望的谈判。更是复杂，什么样的况，都可以出现，但在背后。各种意志的混杂，让看不出什么激动的东西。在守城战中，右相府负责后勤调配，集中大量力守城，如今却已经开始沉寂下来。因为空气中，隐约有些不祥的端倪。

夏村军队的大捷，在最初传来时，令心中振奋激动，然而到得此时，各种力量都在向这支队伍伸手。城外十几万还在与真部队对峙，夏村军的营地当中，每天就已经开始了大量的扯皮，昨传来消息，甚至还出现了一次小规模的火拼。根据来矾楼的大们说，这些事，分明是有心在背后挑起，不让武瑞营的兵将们那么痛快。

而其中的有心，也并不仅仅是城外十余万中的高层。矾楼的消息网可以隐约感觉到，城内包括蔡太师、童贯这些的意志，也早已往城外伸出去了。

相对于这些背后的触手和暗流，正与真对峙的那万余军队，并没有激烈的反击——他们也无法激烈。相隔着一座高高的城墙，矾楼从中也无法获得太多的消息。对于师师来说，一切复杂的暗涌都像是在身边流过去。对于谈判，对于休战，对于一切死者的价值和意义。她忽然都无法简单的找到寄托和归依的地方了。

她小心地盯着这些东西。午夜梦回时，她也有着一个小小的期待，此时的武瑞营中，毕竟还有她所认识的那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