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〇三章 凛冬（五）

是少的，因为没有意义。对方生已五鼎食，死亦能五鼎烹，宋永平理智尚在，知道双方之间的差距，懒得效腐儒吠。

然而此时再仔细想想，这位姐夫的想法，与旁不同，却又总有他的道理。竹记的发展、后来的赈灾，他对阵真时的顽强与弑君的决然，从来与旁都是不同的。战场之上，如今火炮已经发展起来，这是他带的，此外还有因格物而起的许多东西，只是纸的产量与工艺，比之十年前，增长了几倍甚至十数倍，那位李频在京城做出“新闻纸”来，如今在各个城市也开始出现旁的效仿。

宋永平治县城，用的乃是堂堂的儒家之法，经济固然要有发展，但更加在乎的，是城中氛围的和谐，断案的清明，对民的教化，使鳏寡孤独有所养，幼儿有所学的大同之体。他天资聪颖，也努力，又经过了官场颠簸、世打磨，所以有了自己成熟的体系，这体系的圆融基于儒学的教导，这些成就，成舟海看了便明白过来。但他在那小小的地方埋经营，对于外界的变化，看得终于也有些少了，有些事虽然能够听说，终不如亲眼所见，这时候看见成都一地的状况，才渐渐咀嚼出许多新的、未曾见过的感受来。

这感觉并不像儒家治世那般恩威兼行，施恩时使温暖，施威时又是横扫一切的冰凉。成都给的感觉更加清明，相对而言有些冷。军队攻了城，但宁毅严格不许他们扰民，在许多的军队当中，这甚至会令整个队伍的军心都崩溃掉。

法制也与军队完全地切割开，审案的步骤相对于自己为县令时更加死板一些，主要在断案的衡量上，更加的严格。例如宋永平为县令时的断案更重对民众的教化，一些在道德上显得恶劣的案子，宋永平更倾向于严判重罚，能够宽容的，宋永平也愿意去和稀泥。

而在成都这边，对案子的判决自然也有味的因素在，但已经大大的减少，这可能取决于“律法员”断案的方式，往往不能由主官一言而决，而是由三到五名官员陈述、议论、表决，到后来更多的求其确，而并不全然倾向于教化的效果。

……这是要打理法的顺序……要天下大……

在思考之中，宋永平的脑海中闪过成舟海跟他说过的这个概念——据说这是宁毅曾经与李频、左端佑都说过的话——一时间悚然而惊。

无论如何，他这一路的看看想想，终究是为了组织见到宁毅时的言辞而用的。说客这种东西，从来不是蛮横无畏就能把事办好的，想要说服对方，首先总要找到对方认同的话题，双方的共同点，以此才能论证自己的观点。待到发现宁毅的观点竟全然离经叛道，对于自己此行的说法，宋永平便也变得混起来。斥责“道理”的世界永远不能达到？斥责那样的世界一片冰冷，毫无味？又或者是都为自己最终会让整个世道走不下去、分崩离析？

若是这么简单就能令对方恍然大悟，恐怕左端佑、李频、成舟海等早已说服宁毅幡然悔悟了。

挂在上的话可以作伪，已然贯彻到整个军队、乃至于政权体系里的痕迹，却无论如何都是真的。而如果宁毅真的反对理法，自己这个所谓“亲”的分量又能有多少？自己死不足惜，但若是见面就被杀了，那也实在有些可笑了。

他在这样的想法中迷惘了两，随后有过来接了他，一路出城而去。马车飞驰过成都平原气色压抑的天空，宋永平终于定下心来。他闭上眼睛，回想着这三十年来的一生，意气昂扬的少年时，本以为会一帆风顺的仕途，忽然的、迎而来的打击与颠簸，在后来的挣扎与失落中的感悟，还有这几年为官时的心境。

终究那意气昂扬并非真正的生，所谓生，是会在一片波澜壮阔中载沉载浮的五味杂陈。

无论如何，瞎想已是无用，士为知己者死，自己将这条命搭上去，若能从夹缝中夺下一些东西，固然是好，即便真的死了，那也没什么可惜的，总之也是为自己这一生正名。他这样做了决定，这天傍晚，马车抵达一处河湾边的小营地。

时隔十余年，他再度见到了宁毅的身影。对方穿着随意一身青袍，像是在散步的时候忽然看见了他，笑着向他走过来，那目光……

宋永平忽然记了起来。十余年前，这位“姐夫”的眼神便是如眼前一般的沉稳温和，只是他当时过于年轻，还不太看得懂们眼神中藏着的气蕴，否则他在当时对这位姐夫会有完全不同的一个看法。

“小四，好久不见了。”

“谭陵知县宋永平，拜会宁先生。”宋永平露出一个笑容，拱了拱手。他也是而立的年纪了，为官数载，有自己的风度与威严，宁毅偏着看了看，摆了摆右手。

“好了知道了，不会拜会回去吧。”他笑笑：“跟我来。”

宋永平跟了上去，宁毅在前走得不快，待到宋永平走上来，开时却是开门见山，态度随意。

“这段时间，那边很多过来，诛笔伐的、私下里说的，我目前见的，也就只有你一个。知道你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