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三百八十五章 祖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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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延于值房内接见，礼部尚书于慎行，国子监祭酒萧良友，翰林院掌院事余继登，他们三皆微微屈身坐于侧席。

“既是议了这么久，这两京十三省的乡试之事就如此定下吧！”林延呷了一茶。

其余三都微微挺直背心：“谨遵阁老钧命！”

林延笑了笑：“让仆送一送诸公！”

夕阳于西，将紫禁城内外镀上了一层金色。

但见余继登，萧良有走在前面先行告辞，而林延，于慎行二落在身后款款而谈。

“治理天下，首在择贤，何为贤也？不单单是士之贤，譬如子贡范蠡，也是商之贤也，墨子鲁班，工之贤也，农嫘祖，农之贤也。让百姓以贤为师，树立风气，让四民平齐，正天下之本。”

于慎行道：“故而阁老以贤为师，运于科举之中。”

林延点点道：“正是如此，今岁的乡试，明年之会试，都是我阁以来着手要办的首先之事，要为国家多取些经世致用之才。”

“何为经世致用？就是不拘一格的才。我们以往取士，书呆子取得太多，身为官员不识桑麻，不知匠造，不懂经济，不通民生，这样的官员不说他们能不能为官一任。只说不知如何通商惠工，又如何真正懂得何为四民平齐呢？这任贤之道，仅凭一个德字，不足以造福于百姓，还必须德才兼备啊。”

于慎行道：“阁老所言极是，能通商惠工就是经世致用，能经世致用方即是才。但是以往在会试中用经史并重择才，已经引起不少非议了。又在乡试之中放宽，恐怕下面的又要起议论了，甚至引起士林反对。”

林延摇了摇道：“我也想让天下读书多等一等，但时不我待。用事变法，非要有一帮能知经世致用的博才通才不可，而当今之士不如唐宋多矣。故而我才主张不仅是要于会试上，乡试必须在策论上着重于经世致用，至少不亚于经义八的分量，边远之地可以稍稍酌，但两京乡试必须一寸不移。”

要知道明清两朝经义取士，非常折磨读书。很多投机取巧之辈，都在乡试会试的大题中用过去背诵的程文往上套。甚至出现了七道经义题蒙了七篇最后考中进士的例子。

考官对此不以为然，反而欣赏此子记忆力超群。而在童试中为了避免如此蒙题局面出现，只能考各种牛不对马嘴的截搭题，所以与其如此倒不如扩大考试范围。

不过林延在会试中的改革，还是遭到不少读书反对的，因为书籍很贵，很多贫寒考生除了四书五经又去哪里买书拓展知识面。

清朝洋务运动后，有识之士也意识科举取士之弊，也增加了策问题的分量。

当时有一题目，项羽拿仑论，顿时考倒了一大片考生。

一位考生满是疑惑地答曰，夫项羽乃拔山盖地之雄，岂有一而不能拿乎？非不能也，势不必也……

今看起来是笑话，但在当时却不是，而作为一名官员，不敢说各个方面通，但知识面一定要广，对于各行各业，方方面面都要知道一些，最好还必须有快速学习的能力。

这不是单单用经义取士就可以培养出来的。

因此不少官员们就只能什么事都给科举不行，却能经世致用的师爷来办了。但权力的托管，必是弊病丛生。

所以会试当初经林延改革，已经是一个经义策问并重的局面。

这些年会试策问题，考官们已是经常出一些真正经世致用，甚至于直指时弊的题目，一扫过去场七道经义题定去留的弊习。

现在赴会试的考生，就算蒙对前面七道经义题，但后面的策问题言之无物，就算经义题答得再花团锦簇一样要罢落。经义定去留，策问定高下的科举规矩一去不复还了。

而之前担心考试范围放宽导致贫寒读书落第局面并没有发生，相反有志于进士的举，继续在各间藏书丰富的书院中继续造，与师长同学切磋经世致用的学问，不少地方嬉游散漫的学风甚至为之一改。

现在此策从万历十七年会试至今，其中也不是没有反复过，如万历二十二年时，林延不肯赴任大学士，朝野上下不少打算废除此法，重新回到纯以经义取士的路线上。

林延曾致信给赵志皋，张位让他们不可动摇，同时抱病出任礼部尚书的罗万化也是不赞成，故而万历二十三年会试仍旧如故。

至今此策已经行八年，林延阁后将会试这一套再推广至乡试之中。也就是说将科举改革的对象从脱产读书的举，再拓宽至脱产读书的秀才身上。

别看这一步，已是从影响数万扩大至几十万的命运。

于慎行听到林延的解释后叹服道：“我终于明白为何阁老当初所言，治国贵在长策，贵在绵绵用力，久久为功。这治国之道就必须循序渐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