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五章 河间（二十四）

是为了出到对岸的东岸那里的。河间地区开发久，对牲畜——尤其是役畜——的需求极大，因此科尔多瓦、胡胡伊、图库曼、拉里奥哈等盛产牲畜的地方迎来了难得的景气周期，大量灰驴、骡子被出到东岸，换回了许多现金和工业品，有力繁荣了地方经济。而位于拉那河西岸的圣菲城，就是这么一个售卖牲畜的集散市场，西边的役畜全数集中在这里，供对岸赶来的东岸商随意挑选。

奥万多作为新近上任的布宜诺斯艾利斯检审法院区的最高长官，包括布城、罗萨里奥、圣菲、科连特斯、亚松森在内的诸多城市都处于他的管辖范围内，因此无论处于何种目的，他还是有必要来这些地方视察一下的，这会他已经在圣菲城逗留了快一个星期了，捞到了不少好处——好吧，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与对岸的东岸形成了默契，达成了经济互补方面的一些协议。

奥万多这个贵族私生子出身的官员，脑子其实还是非常灵清的，他非常清楚自己为什么能够击败众多虎视眈眈的竞争者，成功主布宜诺斯艾利斯这么一个大检审法院区，还不是因为他在很多看来，熟悉东岸事务，与东岸关系良好啊。

早在毛林城和圣地亚哥任职时，康斯坦丁·德·奥万多先生就是远近闻名的“亲东岸派”官僚，一度被保守贵族和教会力量打压得不轻。不过，近年来随着国际形势的剧烈变化，西班牙王国与华夏东岸共和国有结成更紧密联系的趋势，两国之间的关系也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因此西班牙王国慢慢调整了自己的政策，决心大幅度结好东岸，引以为援。所以，像奥万多这类便时来运转了，普遍蹿升较快。

奥万多作为一个聪明，当然明白马德里和利马方面需要他这么一个亲东派来执掌与东岸接壤的布宜诺斯艾利斯检审法院区，并利用双方之间相对良好的关系，与东岸展开商贸往来，繁荣地方经济，消弭战争威胁。因此，即便辖区内的一些贵族或宗教势力反对自己，但他依然我行我素，全面开放了拉普拉塔的经济，将以前一些束缚贸易的政策上的障碍全部废除，也是非常拼了，当然这其中未必没有东岸的银弹攻势的作用。

或许有会难以理解西班牙王室为什么会这么转向，这其实也很好理解，因为西班牙王室已经再一次看清了他们首要的、同时也是最致命的敌到底是谁：毫无疑问，就是路易十四的法兰西王国。这个王国是西班牙的恶邻，无时无刻不在谋夺着西班牙的土地乃至王冠（这种欺负哈布斯堡王室孤儿寡母的事尤其让难以容忍），与之相比，东岸所觊觎的，无非是西班牙王国在新大陆的殖民地罢了，威胁是远远小于法国的。

因此，两害相权取其轻，西班牙非常清楚在最后万不得已的关下，哪些利益是可以舍弃的（好听点的说法，就是可以拿来换的），哪些是无法舍弃的。法兰西近在咫尺，谋夺的都是西班牙的核心领土，这些无法退步；东岸远在天边，谋夺的都是渺无烟的蛮荒大地，形势危急时可以拿来做易，因此怎么选择就很清楚了。

更何况，这次东岸真的够仗义，在亚琛举行的和平谈判中，他们的代表一而再再而三的指出，应当保障西班牙王国在加勒比海的“天然权益”，因为这是教皇许诺的，是圣的，任何国家都应当停止在加勒比海非法侵占西班牙领土的行为，并建立一个归还已占有土地的时间表，维护西班牙王国的利益。

这个提法自然受到了法兰西王国代表的极大奚落，叫嚣着让西班牙自己来取，调停的联合省官员也颇为尴尬，因为他们国家也在这里侵占了一些岛屿，东岸这么说，是将他们也一棍子打倒了。

面对法国特使的嚣张态度，东岸代表指出法兰西的海军躲在土伦和敦刻尔克要塞内“像一样害羞”，他们在加勒比海的最大基地圣多明各已处于东岸海陆军的控制之下，如果有必要的话，强大的东岸海陆军不介意发起二次战役，彻底占领法国在加勒比海的所有据点，到时候不知道路易国王会是一种什么样的表。

东岸的这种主持正义的态度，赢得了西班牙王室的极大好感。西班牙王室现在真的是太孤立无援了，国内盯着孤儿寡母的不在少数，前国王的私生子还掌握着大权，奥地利的亲戚也背叛了他们，若不是一些忠于已故的菲利普国王的大贵族的力挺以及传统束缚着的话，估计马德里已经变天了吧？

因此，他们毅然决然地结束了与葡萄牙的战争，承认了他们的独立，同时与东岸建立了更密切的关系，暂时“淡忘”了奥地利亲戚对自己的背叛，与他们虚与委蛇，拉拢起来一起对法兰西施压，因为这个强大的邻国才是他们的首要敌。在这样一种背景下，康斯坦丁·德·奥万多这种上位也就不难理解了，都是套路。

在异味扑鼻的牲畜市场内，奥万多待了没几分钟就忍受不住了，然后躲到了一旁的码边呼吸新鲜空气。此时拉那河面上正又驶来一支东岸船队，其中有两艘船只看起来颇为特，大概又是他们那个什么现代特种船舶厂新近研发出来的疏浚河道的船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