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茂陵鬼宴（五）

司马铃还待要和老打牙犯嘴，却听得马车中有轻咳一声，传来魏野的声音：“铃铛，长者既然有赐，于礼不应推辞，话何必那么多？”

话音未落，魏野一挑驴车风帘，跳下车来，向着老抱拳一礼：“在下刚到槐里，就听说，丹泉池畔王公客舍，富而好礼，乐善多施，往来行旅在此歇脚，王公奉给浆水，不取一文。最新地址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 Sba@gmail.ㄈòМ 获取今一见，果然是位好善长者。”

这不要钱的高帽子将出来，老面上带笑，忙与魏野抱拳还礼道：“听先生音，是京畿出身吧？些微小事，都是乡邻誉美，小老儿不过将本求利之，处事本分些，实在当不得先生夸赞的。”

说罢，老从家仆手中取了一碗浆子，双手捧给魏野。

要论此时风尚，民间论礼，都以长幼分尊卑，怎么样也不到魏野受这般礼遇。然而魏野这一身青锦窄袖、颇具胡风的道服，一地道洛阳雅音，怎么看都像是洛阳那些喜好胡风的贵家子弟，说不得还是出京赴任的官。这位王老商贾出身，最讲究和气生财，因此上对着魏野也礼数多了些。

仙术士也不推辞，接过那碗甜浆子，仰一饮而尽。随即将漆碗奉还，又向司马铃使个眼色，司马铃会意，从驴车里取出一瓶魏野还没开封的绍兴黄，双手捧着向老笑吟吟地说：“王公万福，我家叔叔行游在外、身无长物，便以此一瓶新酿青州酒，为贵府贺，为长者寿。”

王老见那酒瓶高有一尺，高胸窄腹，通体青黄，外施厚釉，肥润如堆脂，显然比吴地客商偶尔贩运的青瓷做工更考究些，不由得更高看了这对叔侄一眼。虽然连称不敢，还是喜盈盈地将这瓶绍兴黄珍而重之地收下了。

得了魏野馈赠，王老更是高兴，拉着魏野的手道：“先生不嫌我们乡下地方粗鄙，还赠酒为贺，让老子如何刻当？今乃小犬迎亲之喜，又蒙先生光降，实实地蓬荜生辉，还望先生暂留玉趾，让老汉奉请才好。”

被这王老拉得脱不开手，魏野只好先拿话岔开道：“王公道是今天府上有合卺之礼，却不知哪家的小娘子有此福分，嫁来府上作新？”

王老还不待回答，旁边捧漆盘的家已经嘴快抢先道：“好叫先生得知，下嫁我家大郎的是个小寡。模样倒是真好，只是丈夫早死，青春年少耐不得独守空房，一个月前咱这小主母从长安路过这里，要去茂陵乡投亲，借住客舍里面，我们太公看她无依无靠，就招了她改嫁大郎，也算是得了个好归宿！”

这快嘴家话没说完，上就吃王老打了一下：“歪嘴驴子不值骡，你便都坏事在这张嘴上了！先生不要听他们胡缠，且进堂上奉请就是。”

魏野也不管这桩婚事有什么旁的内幕，只用眼朝司马铃看了看，司马铃这半妖丫也是一副果然如此的色。这对仙术士半妖档，眼里透露出的都是一个意思

又是收留美貌孤成婚、包小三的套路，这套画皮手段，不管何时何地，都是这么流行。妖怪们混家到底还有没有一点新意？

就在魏野和司马铃这样暗自流眼的当，路旁又传来一阵铁环响动，却见西面道上，行来一个戴斗笠的旅。

说是旅，那是因为这可不像魏野这拖家带还收拾得清爽无尘、饮食用度美不输官宦家的冒险者。那身上的衣服处处都有灰尘和泥垢外加油斑板结而成的印子，手腕上的布护腕，要不是有麻绳一圈圈地捆扎起来，早就散成了布条，腿上的绑腿、裹脚布和鞋，外面包着一层坚硬的黑泥壳子，只能勉强看出它们原来的大致廓。

说不得，这身上的跳蚤和臭虫也正在活跃地爬来爬去。

这才是这个鬼与凡混居的时代，常年在外风餐露宿的旅行者应有的模样。魏野也好，左慈也罢，那些身怀仙术、宝的开挂货，根本不能代表这些真正的旅行者。

然而让魏野和司马铃关注的，并非是这个邋遢旅身上的污垢和油灰，而是他手里那齐眉高的一根木杖。

杖安着一大环，环上缀着六个小环，这样子虽然朴素，但是魏野和司马铃可不会认错。这是佛门中用的二六环锡杖，虽说汉明帝时，皇帝夜梦金，遂有白马驮经，佛教华一事，然而佛教此刻传播还不广，洛阳白马寺至今不许民出家，只许来都下朝贡的外国和尚居住，像这样的行脚和尚，还是少见的很。

只见这满身灰垢、戴斗笠的和尚，行至王老面前，单手竖掌打个问讯道：“老善长，听说您这里办喜事，穷汉子也想沾沾光，先给您道喜啦！”

他不近前还好，一近前，一汗馊味立时直冲鼻子，熏得四周几乎站立不住。王老身边几个家已经抢先嚷嚷起来：“哪里来的要饭乞胡，快走快走，这里没有光给你沾！”

所谓乞胡，此时佛教依着天竺原教旨主义，僧生活全靠乞讨得来。释迦摩尼自己就是托钵化缘乞食，哪怕有天竺小国国王供养，也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