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便请洗剑血成川（五）

色如青莲的双眼，顿时闪动点点灵光，更现三分动色。

只是配上他那张枯瘦老脸，反倒更恶心了许多。

佛门中，特别似这老僧一般，修行境界已欲界六欲天定、****四禅天定、直无色界四无色天定，早臻由凡问圣之道。而在这些高僧之中，除了那些一心求证涅槃寂灭之路的阿罗汉，倒是舌便给的多些：

“施主，若论世智聪辩，施主为老僧生平仅见之士。然而施主终究身处火宅，无明扰心，不明因果。”

听着老僧大言不惭，魏野“呵”地吐了一气：“要开你这金刚法相，尚要花些功夫，和尚你且先说。”

捕捉到魏野话意那丝冲淡，老僧双手依然结成梵箧印，轻轻唱出一节佛经：

“如是我闻，过去劫时，有捕鱼村，于大水池捕大鱼食之。彼时大鱼王，今毗琉璃王者是。彼时民，今释迦种是。因此因缘，今受此报。”

佛经唱罢，老僧看着魏野温和说道：“施主！今之番和城，何异当年的释迦王城？今的羌军，何异当年的琉璃王军？”

“施主，冤冤相报，永无尽。众生更相杀害，只造地狱之因。唯望施主悬崖勒马，火宅撒手，开城投降，不兴兵戈，免造杀业。纵然民死伤，仍不可免，却能取一点善因，更成来生善业，才见佛法有灵，果报不虚，南无本师释迦牟尼佛！”

一声佛号，老僧身后现出一尊光佛来，顶宝幢，身坐莲台，螺髻顶，身披楮色袈裟，袒露右肩，一手上举于胸前，掌心正向着魏野，作施无畏印。

于光佛身周，又有无数天、天，宝冠璎珞庄严其身，手捧金盘，抛洒香华。

香风吹拂，花香缭绕，那些拂面如刀割针扎的寒意，那些熏着鼻尖犯恶心的血腥，转瞬消失无影。

满地的血，此刻化成了灿然如金的地面上，那被巧匠镶嵌起来的红宝石与血玛瑙。

更有无数僧虚影，环绕魏野身侧，眉间不尽慈悲意，角隐带欢喜笑纹，中喃喃唱经不止：

“世尊之相，不可倾倒，如须弥山！”

“世尊之行，功德自在，如狮子王！”

“世尊之德，除诸烦恼，如清净水！”

“世尊之语，诸外道，如金刚宝！”

最终由老僧合十，唱道：“如来法王，能令众生，沙门四果，安止住于，寂灭道中！”

战场之上，血海之间，老僧遍照第一次真正地展开了他的佛心，染化而于真实世界。真正在这片修罗杀伐之土上，修成了一片间净土。

而这片间净土，便要将魏野强行拉其中！

魏野不去看四周的僧虚影，也不看围着自己歌舞的天，这都是佛光结成的虚形，也是遍照和尚佛心侵染外界而成的间净土的衍生物。

老僧慈和地望着他，惇惇劝告道：“施主亦通佛理，当知三界火宅，非久居之地。善因资粮，却是超脱世间的根本。若施主放下执着，开城归顺，虽然死伤依旧不免，却能令番和城中的汉民多少能少造一些杀孽，以为来生善果，这等美事，施主又何苦抗拒。”

魏野只是握着剑，盯着老僧眉间，轻蔑问道：“和尚，如来灭，留下三法印，佛门弟子以之印证世间佛法真伪，你可还记得？”

听着魏野发问，老僧微微一笑，答道：“诸行无常、诸法无我、涅槃寂静，是三法印……”

然而不等他收声，仙术士已然喝出声：“诸行无常、诸法无我，来世托生，所谓善果，与今家亡的汉民何！地狱饿鬼，所谓报应，与今烧杀劫掠的叛贼何！”

喝声中，在魏野与老僧之间，那些颂唱佛偈的僧，那些抛洒香华的天，同时动作一顿。

原本佛光灿烂、佛息流转的间净土，转眼间浮现出了一些很微妙的变化。

暖风骤然而去，冷意乍然而起。

那些净土中不应存在的争斗意、杀伐意、血腥意，充斥在这片间净土之中。

冷风吹动，那些飘舞于这个狭窄空间中的洁白曼陀罗花，从花瓣那些细微的脉络间开始，有一抹抹不吉的红透出。

圣洁纯白的曼陀罗花，转瞬间就变成了妖艳的红，不是枝春意闹的娇杏，不是面相映红的绯桃，洁白的曼陀罗花上只有触目惊心的血样殷红！

不吉的血色曼陀罗花自供养天们的手间飘落。

不祥的血色法剑自魏野的手中猛然掠过老僧顶，直刺他的心！

遍照老僧一生修佛学佛，中念佛，心中有佛，三法印前，何敢疑佛？佛既然不会错，那么错的只能是自己，哪怕任何一点对佛法的质疑，他自己心内，就要以厚定力、纯禅念，将之抹杀到底。

所以面对着魏野那一声喝，竟是让老僧那一颗圆融禅心骤然动摇不宁。

高手斗法时候，哪能容得下禅念动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