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京华江南 第一章 初秋的收割

面自杀前，没有高呼那一声“杀我者范闲”，估计上杉虎也会将肖恩的死亡，南朝的临阵背叛这两笔帐，都算在他的上。

范闲只有希望，南庆与北齐世世代代友好下去，永不再战，永不给上杉虎在沙场之上与自己对阵的机会。

当然，沈重的死还有许多疑点，毕竟他是权倾一方的锦衣卫目，就算上杉虎如何戾，军方如何震怒，想要当街杀他，也不是件如何容易的事，而且事后北齐朝廷的反应似乎也证实了这一点。宫中沉默了一夜之后，只是将上杉虎圈禁府中，爵位全夺，另一道旨意却是令震惊地直指沈重这些年来的诸多犯法违禁事，那圣旨上的一笔一笔，竟是将刚死的沈重直接扔进了污水缸中，让他永世再难翻生。

沈宅接着被抄，锦衣卫内部大清洗，军方扬眉吐气，少年皇帝虽保持沉默，但想来心中也一定欢喜，因为通过此事，上杉虎对于皇家的怨气应该要少了些，不过像上杉虎这样一猛虎，还真不是好驾驭的角色，单看宫中依然将上杉虎禁在京中，便知道他们还在痛到底如何安置他，杀，自然是杀不得，没愿意承受军方的反弹，放，也是放不得，猛虎归山，谁知会有何等后事。

范闲摇了摇，没有想到海棠听了自己的话后，对沈重的下手竟是来的如此快，如此猛烈。但在脑海中构织上杉虎雨夜突杀沈重的画面后，本应担心自身安危的他，却无来由地生起一丝快意与欣赏，厉杀绝断，快意恩仇，当上杉虎于马上缓缓举起黑色长枪，准备收割沈重命之时，只怕眼中再无一丝对这天地的敬畏了，长街上的那场夜雨，该是怎样嚣张的下着？

他掀开车帘，也不喊车夫停车便直接跳了下去，站在官道之上，挥手扇开迎面而来的黄风，看着官道两侧正在辛苦劳作的农夫，心微动，将那些北边的事全部抛诸脑后，那些事已经影响不到他，他也暂时无法影响到，只好扔开。

抬看了一眼时明时暗的天光，他眯了眯眼，知道今天之内应该可以赶到龙泉驿，稍稍放下了心，公主远嫁，一路上应该比现在的速度要缓慢许多，但是范闲心中有椿隐忧，所以仗着使团中无敢多言，将行程加快了不少。眼见马上就要京，他终于停了对家中亲的思念，明应该便能看见婉儿了，不知道她的身子养的好些了没有，至于妹妹那面，如果五竹叔在京都，应该暂时无碍才是。

上了后一辆马车，他看了一眼正在装睡的言冰云，皱了皱眉，斥道：“你惹出来的事，终究要你去解决，这马上便要京，难道让她一直跟着公主殿下？如果让北齐方面知道了我们包庇他们的重犯，你让朝廷如何待？”

言冰云睁开眼睛，却是偏过去不看自己的上司，望着车窗外的金黄稻田，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却终究只是淡淡说道：“沈重之死，只是北齐皇帝夺权的一个步骤，至于她的死活，相信北齐方面不会关心。”

范闲望着他，忽然柔和了语气：“她的死活若你也不关心，那就给我处理吧。”

言冰云缓缓回，眼中厉色一现即隐：“杀了她，对我们没好处。”

“舍不得就是舍不得。”范闲摇了摇：“我本以为你不是寻常物，没料到竟也如此自欺欺。”

言冰云没有回答，沉默着将转了过去，看着窗外的农夫们在收割着沉甸甸的丰收。

……

……

在车队前方那辆华丽贵重的马车中，北齐大公主叹了一气，看着窗边那位自幼感极好的姐妹，没有说什么。从上京城里侥幸逃了出来的沈大小姐，此时正痴痴地趴在窗棂上，与言冰云看着窗外相同的景色，却不知道是在想着郎的绝，是家亡的惨剧，还是离国去乡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