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死地（上）

太阳初升，晨雾将散，凉爽的风吹在脸上，雾气遮挡了阳光，让丝毫感受不到暑热，于盛夏时节，这便是极好的天气。最新地址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 Sba@gmail.ㄈòМ 获取好天气，一定会有好运气，林海珊如是想着。

明朝是个迷信的时代，吃海盗这碗饭的尤其如此。她从走出客栈的那一刻，就在向妈祖娘娘祷告乞求庇护。至于这位向以仁慈而闻名的灵是否会垂青于她这种海盗，便不在考虑范围内。

自有记忆以来就生长于那种无法的环境里，耳濡目染潜移默化，对于自己的兄弟手足做的杀放火乃至间银之类的事见的多了，已经不当为罪。弱强食，胜利者拥有一切，在她而言本就是极为正常的事。按她旧有观点，现在有求于范进，如果因此被其占了便宜是理所当然，当然以后找到机会把范进大卸八块也是很正常的事。

有错就要认，挨打要站好，这是她最为朴素的生观。现在官兵的力量比自己强，那么自己就要低，乃至被砍死也是理中事。既然想要求活，就得放下身段付出代价，她已不奢望全体顺利过关，只希望妈祖娘娘保佑，给大哥的部下留下一丝元气。

十万大军不可能都驻在城里，真正在城内的只是几个亲信营。这些士兵已经开始了练，一片片呐喊声顺着风传到耳朵里，一队队着长枪或是火铳的士兵往来巡逻，维护秩序。衣甲鲜明，刀枪耀眼，至少从装备上看，这些有些兵的模样。

不管平闲谈时如何把明朝官兵看的不堪一击，十万这个庞大数字放在这，林海珊心里很清楚，打不过的……。

平里向以狂野胆大自诩的少，自认天不怕地不怕，如果有必要，就算皇帝也敢杀给你看。可当她终于来到总督衙门以外，远远望见高大的石牌坊以及牌坊下那些身强力壮长身大面的护卫军兵时，心依旧不受控制地揪成了一团。

官府威仪不是说说而已，两广总督代表的不仅是两省的军事力量，背后更是有一个庞大的帝国在支撑。王法律条朝廷体制，向来被这些盗贼所鄙视，当这些东西的具现便真的摆在面前，林海珊才不得不承认，莽终究是莽，官府就是官府。

她只觉得肩膀上仿佛被压了几块石，步子变得格外沉重，就连呼吸都混起来。侧望去，却见范进步履从容，摇着折扇面带微笑朝着她点点，似乎是在告诉她：不要怕，一切有我。只是这随意的一点，林海珊的心就略微安定了些：有他在一切或许都会变好。

堂堂绿林好汉，居然要个不会武功的书生壮胆，说出去肯定丢死，这件事只能藏在心里……对谁也不能说。林海珊在心里发着誓，但身形还是下意识离范进更近。

傅亮追随殷正茂多年，见多了来此述职的文武官员，不管是身经百战杀如麻的武将还是素称耿介的文臣，到了这里也免不了提心吊胆，紧张。像是范进这等从容者却是极为少有，心内不由赞道：怪不得陈大哥要拜他为师，这书生虽然没有功名，却当真是宰相根苗的气派，有这气魄，未来的前途就不会差。

傅亮进去通报，时间不长就有消息传过来，要林某进去面见总督，而范进则被安排在客房，由专接待。招待范进的也是个书生，三十出年纪满脸书卷气，举手投足间尽是一派大儒气质。这种年龄当然不会是什么本省的文宗或是老学究，就范进看来，其多半就是殷正茂的幕僚或是智囊。

两下见过礼，互相通报了姓名，这名书生叫骆思贤，自称是个不第秀才，最大的特长是制墨，跟在制军身边，也无非是做些文牍公事，没什么了不起。这种话不问可知，必是谦词。

殷正茂家乡徽州与肇庆端州一样，都以制砚而闻名天下。听他音带着浓郁的徽州腔，又自称制墨者，多半就是殷正茂小同乡。这样的必然是心腹，整个招安事成败或许就在其一念间，殷正茂派他来接待范进，显然也是有些要紧的事要打问。招安的成败，数万海盗乃至十万官兵的命运，实际并不取决于林氏与殷正茂的对答，而是由两个书生的对话决定。

两说了几句闲话，骆思贤话锋一转，“范公子，凌中丞的信我已经看到了，大中丞提到，范公子有个计划，要借招安除掉这伙海盗，还要为朝廷献一笔巨金。事当然是好事，制军也早就想要扫平这盗贼，但是要做成此事，并不容易。就以公子的计划来说，不但自身要冒险，也要海盗有诚意才行。你觉得林氏求降之心，究竟有多少？”

范进微微一笑，心知：戏终于来了。

幕僚的作用除了赞画军机，文章酬酢外，为自己的东主分忧，亦是义不容辞之事。限于身份，一些话殷正茂不方便说，另一些话，脆就不能说。但是话不能说，事依旧要办，这就要幕僚出面。范进与殷正茂所谈者，只能是阳春白雪，忠报国，与骆思贤相谈，就要说些有用的言语。

“海盗求招安的心……很诚。这些没脑子，也不懂怎么表达诚意，只好用最简单的方式，送钱。他们知道朝廷国用不足，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