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八章 千里行

就不想家？”

郑婵一笑，“穷家的丫没那么娇贵，我们就像是这路边的野，不管丢到哪里都能活。若是没这韧劲，怕是早就死了。老爷放心吧，你把我带到哪，我都不会拖你后腿。至于家……当然是想，但是哪里是家呢？心里那个在哪，哪就是家。”

范进遇到的子不少，但是能像郑婵这么火辣辣示的，却不多见。即便是梁盼弟这等同样出身市井的子，也要讲个矜持，却只有她那么大胆地把心里想法说出来。

看范进看过来，郑婵脸微微一红，“我知道，这话说得不要脸。可是没办法，大老爷年少英俊，身边不缺少。将来成了亲，就更有那官家娘子相伴，我若是不把心思说明白，就只合一辈子当个厨娘。虽说当厨娘也不错，可是我不甘心！我要做你的，给你生个儿子，到时候气死姓钱的那个贱货！”

范进轻轻握住她的手，“你不会后悔么？其实以你的条件，重新选择，也会有机会遇到合适的男。我不希望你是为了报恩或是自卑，才和我……”

“不，我是真的喜欢范老爷，就算我没遇到那事，现在嫁了那家做媳，看到范老爷也会想着和你相好。其实不单是我，小婉心里也喜欢着老爷啊，你虽然声声拿她当妹妹，她可是不曾拿你当哥哥的。等到过几年她长大了，我们两姐妹一起伺候你好不好？”

听着她这火辣辣地挑豆，范进不由想起分别前的那个晚上，小丫拉着自己的手痛哭不止，最后更是大胆地在自己脸上印上唇印的景。虽然自己是把她当孩子看，但是大明朝一个十二岁的丫，完全可以看做准新娘子，她那种表现，也不是妹妹对兄长的思恋。

原本还想着把她和继荫配成一对的，现在只好作罢。范进道：“小婉我只当她是妹妹，不要提这种事了。等过几年她大了，我也老了……”

“老爷算得什么老？家可是知道老爷如何勇猛，每天把那钱家贱美到天上去了。这回老爷一走，她肯定背着老爷去偷汉子！那等清楼里的贱货根本靠不住！”郑婵恶毒地诅咒着钱采茵，范进只好好言安抚，替钱采茵解释，但是两之间的矛盾，他也没什么办法化解。郑婵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范进也就不再矫，再者现在不比当初，条件一好，也就有了更高的需求。过去家境贫寒时可以忍，现在若是枕边无，倒确实有些别扭。

南下的船只是早就联系好的，通过东厂的关系，联络了一艘南下漕船。这种船本来讲究大，不肯拉死尸，但是在拉死尸和变死尸之间，也没什么可选项。看着那棺材，船老大到水手，脸色都沉的像铁块，沙氏看着一行的模样，就总觉得他们像是水匪，心便提到了嗓子眼，又不敢与范进说话，只打发了继荫去问。

花继荫倒是很大胆地表示：“有义父在，肯定没事的，娘亲只管放心吧，什么事都会有义父替咱们解决。这些粗鄙船夫，不会惊扰娘亲休息的。”

这孩子。看着花继荫的样子，沙氏就知儿子确实把范进当成亲爹来看，只是自己心里却并不会因此就真的放心。毕竟她是见识过心险恶的，在那家大少爷把自己抱进柴房之前，也是个有名的君子，谁能想到会做出那等事来？是以到了船上，便将仓门关得紧紧的，又将一把锋利的剪刀贴身放好，心里才算安定。

与此同时，在官道之上，另一只规模更为庞大的队伍，如同一条巨龙，在缓慢移动着。

队伍中大多数成员都穿白戴孝，乐手演奏着哀乐，声势既悲凉又宏大。通常而言，官府对送殡队伍也是有管理制度的，尤其穿州过府，并不允许场面过于铺张。可是队伍中那一面面官衔牌，足以吓走任何一个衙门，各州府县的主官不但不敢对这支队伍有丝毫阻拦，反倒是自己也要换上孝衣，仿佛是自己死了老子一样，来队伍前参拜磕，加队伍充当孝子贤孙，直到把队伍送出辖境才敢换回公服。

“元辅帝师”、“左柱国”、“吏部尚书”、“中极殿大学士”、“少师”、“太子太傅”、这一大堆衔集于一身者，放眼当今天下，便只有老父死后被天子下旨夺，回乡料理丧事依旧控制国政的张居正一。这些地方官吏又如何敢不去逢迎，如何敢有丝毫慢待？

这支队伍的行动速度不快，这也有其原因，每天都要等待京师方面以八百里加急送来的重要奏章，走得太快，怕是会影响朝政，再者庞大的道队想要走快也是极困难的事。

放下其他不论，单是队伍正中，那顶三十二才能抬动的巨大肩舆，无论如何就不可能快的起来。这堪比移动房间的轿子里，甚至包含了洗漱和便溺之地，张居正在里面可以安心处理朝政批改奏章，俨然就是个移动的大明中枢。

整个轿子以赤金珠玉为装饰，所费银两非止少数，即便是藩王宗室，也未必有这般奢华这般张扬。这位首辅显然没考虑低调问题，反倒是格外铺陈，尽显示着自己的权柄，让地方各级官员都知道，他张居正如今不需要顾虑任何以及任何规矩，整个大明，他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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