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章 叫破机关

下来要做的事很大，如果资金或是能力不够，就要误了大局，还望夫体谅。”

“这是自然，我这就跟您说。”

宋氏收了笑容，在瞬息间就完成了那个俏皮的小娘子到一个合格商之间的转换。大方地坐在范进对面，将帐簿在两之间摊开，另一手将算盘放好，劈啪做响地拨打起来。

她打算盘的本事家传，既快且准，即便是多年的老帐房也未必有她这本事。她的身材丰腴，但手指并未因此变得短粗。手指修长有力略有些感，正是上天生就的拨算盘弹琵琶的好胚子。但见涂着大红凤仙花汁的白手指，拨弄着黑色乌珠，红、白、黑三色映，伴随着那阵阵清脆动听的算盘珠响动，一曲名为财富的美妙乐章在房间里奏响。

“我杨家的本业是解库（当铺旧称），以向外放债，为排忧解难为本。当然，济困厄之余，也要讲本图息，这也是商贾求生之道。当初老祖宗筚路蓝缕，艰难创业，每餐只以盐豆佐饭，勤俭持家，才有了今天这份家私，这也是我们徽商家的体统。到了阿翁这辈上，家业已经有了几分模样，又赶上大伯早夭。阿翁心大改，便想着行善积福，为子孙多积福田，于钱财上的事，看得实际淡了。放出去的债，只收五分月息，还不出债的，也多可任他自己选个方法，房子、田地、古玩、儿，什么都可以，不再强求……”

范进的额冒起三道黑线，不想杨家对于积德行善的解释是如此清新脱俗。他笑两声，“那如此说来你们岂不是该对本官最为不满？”

“可不敢这么说，大老爷也是为了百姓着想，这么做自是无错的。只不过您是父母官，我们是商贾，大家行事追求本来就是南辕北辙，这很寻常。说起来家还要感激大老爷高抬贵手，只办了两个仆，放过了妾身的相公。他办的那些腌臜事，妾身心里有数的。奈何不管怎样他也是妾身的相公，妾身总希望他平安无事。家可以对天发誓，相公这段子是真学好了，大老爷若是不信尽管派去问，若是扫听出相公还有一桩谋妻的事，您就要他的脑袋！”

“夫言重了。我们还是接着看帐。眼下月息五成的债务放不出，生意上确实有所影响，这么大片家业，总得有其他进项才是。”

“妾身家里第二桩生意，便是绸缎布匹。妾身家中有千把张织机，与黄公公那边也是老。每年承办上用缎、布匹，我家都是大户。在松江，也有标布的路子。眼下解库的生意暂时搁置，丝织生意就是大。第三桩就是钱铺，这与解库是一回事，前两年黄公公关照，还让妾身家里帮着朝廷卖宝钞。今年这宝钞生意给了冯公子做，也就谈不到。除了这几样，就是做些不起眼的小买卖，卖些文房四宝，衣帽杂货，胭脂水，赔赚都不当一回事。”

范进看杨家的帐本本意主要是了解杨家真正的收，然后再想该怎么收税。毕竟自己是县令，钱谷催科是第一大事，不能玩笑。但是看过帐薄之后，他发现杨家这个上元大户看似强大，但是其中又存在着极大的隐忧。略一沉吟道：

“夫，在本官看来，你们的几项主要生意都需要大量本钱周转。眼下杨家开的铺子又多，铺的摊子大，对资金的需求就更为强烈。方才杨世兄提起立折子的事，你们的本金，怕是很大一部分已经是城里各位员外及官员的存款了？”

宋氏点道：“是啊，阿翁和相公都是一样的想法，把生意做大，多开几家铺子，多办些织机，这样才能多赚些钱。毕竟您也看到了，这一大家子每天都得开销，赚得少了怎么够？本金上原本是想借贷的，可是阿翁那时候在寺里了些居士朋友，大家知道阿翁心善也守规矩，又肯朋友，便想要把银子存在我家的铺子里，多赚些利钱。阿翁这最好面子，跟谁认识就是朋友，只要是朋友，就肯多给利钱，有时甚至是倒贴息了。可是老家定下的事，小辈们除了照做，还能有什么办法？”

范进道：“那这几年你们偿还利息可还及时？”

“大老爷说笑了，做生意以诚为本，又怎么敢不及时呢？每逢三节必会及时付息，从不曾缺少半文。妾身承认眼下银根是有点紧，但也不过是几笔帐目没收上来，等到收上来之后啊，自然万事大吉。”

“我看未必吧，夫你看这里，从这帐上看，你们的支出已经超过收益，即便是加上这几笔帐目，就连持平也没做到。可是在后面，这帐又莫名其妙的变平了，夫，你该不会用阳帐来糊弄本官吧？我得提醒你一句，新科进士要观政六部，其中户部的帐目向以复杂闻名，商贾之家的帐目再怎么令眼花缭比起朝廷的帐，总归差了一天一地。本官若是铁了心的要查，任你有通天手段怕也是难瞒本官的火眼金睛！”

他的脸色陡然一沉，宋氏的声音也出现了一丝慌，连忙道：“大老爷息怒，让妾身好好看看……这个啊，这里妾身看不出毛病啊，您倒是指给妾身说说，这毛病在哪。”

她说话间仿佛是为了看得清楚些，身体微微前倾，上半身渐渐压到桌上。夏季时节本就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