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二章 谋事（上）

故意给相公出难题。宣大这边与北虏做易都是司空见惯之事，当大同兵变便因为禁绝走私而起。退思若真是砍了王邦屏的脑袋，边塞上那些兵将不知真相，必然以为相公此来要禁绝私贸，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来，搞不好就要兵变。如今放了王邦屏，又等于在他手上落了个把柄，将来要想办其他，只怕郑洛不会答应。他过去对爹爹还算恭顺，爹也容他在宣大坐镇。如今他敢跟退思耍心机，我看他这差事是当到了！”

范进道：“他这个把戏不难看穿，官场上的招数罢了。郑家三代本兵，郑范溪开府阳和，却也不曾有王命旗牌。我这次带着尚方剑过来，他自然心里不满，想给我找麻烦也是之常。大家同朝为官，他是仕林前辈我敬他三分，偶有小隙不伤大体。说句难听的话，有夫和老泰山，他郑范溪这点伎俩又能把我怎么样？我真正担心的，是北虏。”

“北虏？俺答都死了，有什么可担心的？”

“正因为俺答死了，我才担心。俺答的年纪大了，雄心壮志不似少年，得个册封，开开马市就满意了。自从封贡之后，虽然每年也会进兵滋扰，但是总归还是有个度，不至于打成大仗，他自己也没了打大仗的心思。可是如今他一死，原上群龙无首，不知道会出什么变故。狼死了，总要诞生一新的狼王。也许它是个无用之辈，族群会逐渐变得弱小，失去威胁。但也有可能诞生一更强壮也更有野心的狼。毕竟俺答年纪大了，他的继任者正在当打之年，想要建功立业在各部落内树立威名也是之常。尤其这些鞑虏不比中原，没读过圣贤书，不懂得做的道理，获取威望的方式就是炫耀武功。于北虏来说，要想获取武功最直接的方式就是对中原打抢。所以俺答死后，局势会比死前更危险。”

张舜卿皱起眉毛，“退思所言颇有道理。但是北虏才刚吃了几天饱饭就忘了自己姓什么？他们要敢寇边，朝廷就会关闭马市，到时候边塞贸易断绝，饿也把他们饿死。”

范进摇道：“这样想就太一厢愿了。马市这么多年没有，北虏照样活蹦跳，关了马市北虏确实不方便，但是指望把他们饿死也不可能。就算两下大打出手，也不等于马市就不会开。说句不好听的话，有些时候为了保证马市畅通，北虏反倒更要打仗。如果没有庚戌之变，先帝时想封贡俺答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易这种事，很多时候确实要建立在武力的基础之上，对我们双方都如此。北虏换了新主，也需要炫耀一下武力来给朝廷个下马威，保证自己的待遇不下降。所以从正常角度看，怎么也是要打几下，彼此向对方证明，自己是有资格坐在谈判桌前的对象，否则生意怎么做。”

张舜卿沉默了，她熟读经史自然知道范进所言不虚，与中原王朝不同，这些原上弯弓雕的男儿崇尚武力，信奉强权。谁能带他们去烧杀抢掠，谁就是原上的英雄，更能得到心。如果朝廷表现不出足以制衡的实力，这些就会把贸易需求转为进攻，那便是兵火连结黎民涂炭的惨状。

范进又道：“俺答这边的形比别更特殊一些。他这个阿勒坦汗实际是个小汗，要受大汗管理。可是俺答为抢粮，当年得他的侄儿库登汗东迁，我大明始有蓟辽之患。两下虽然是同源，但是彼此之间并不和睦，至少库登汗那一脉可是不怎么喜欢俺答。俺答受封忠顺王时，如今的扎萨克图汗也就是土蛮还向朝廷上书，称这个叔祖父俺答只是他的臣子，臣子封王自己这个大汗也理应有王位，朝廷没理他他就带兵寇，被戚南塘打了一顿，才愿意和朝廷合作。有俺答这么个强在，土蛮部倒是不敢来，如今俺答死了，如果新诞生的压不住场子，土蛮汗就可能以自己大汗的身份要求俺答的部下效忠臣服于他。好不容易让蒙古分为两大阵营，如果合成一，对朝廷而言就很不妙了。”

张舜卿一笑，“退思这段时间的功课没有白做，居然对于北虏的形了解了这么多。”

“读书么，如果知道的不够多，容易被笑话。”

范进打个哈哈，“如今的局势就是如此，俺答的继任者如果是个窝囊废，对朝廷而言，就要面临一个重新整合起来的蒙古，九边压力会变大，朝廷的开支也会增加。如果继任者是个如同俺答一样的强，那么必然要寇宣大，以彰显自己的武功，对我们而言也不是个好消息。唯一的好结果，就是朝廷打一场打胜仗，把寇的鞑子按在地上锤一顿，然后继续开马市做生意，这样才能皆大欢喜。但是要做到这一步，首先就得有几个得力的武臣。至于我肯定是没用的，给我一支军队我也不会指挥，让我上疆场冲锋，我也只想拨马相回逃。如果说能做点什么，就是趁现在努力给自己增加筹码，让自己多一些谈判的本钱，这样坐在谈判桌前才有底气。”

说着话，范进再次抱住张舜卿，低声道：“娘子，你嫁了个没本事的相公，不是一个能力挽狂澜的大英雄，而是个胆小鬼，你委屈不委屈。”

“你若是个提刀杀满身血腥汗臭的武夫，我才不会嫁你。”张舜卿甜甜一笑，“再说相公也是想多了，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