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六章 薛五寻亲（上）

还有十几个汉子，包括两个半大孩子，也学着他的样子，朝薛五吹起哨子。

薛五的眉一皱，低声道：“可恶！如果我带着弹弓，就将他那只眼睛也废了。让我师兄他们出手，教训教训这几个狂徒！”

“不太好，岳父就住在这里，大家低不见抬见的，说不定还有，不知根底不好伤。等见了岳父之后……有的是办法收拾他。不过老泰山好歹也是三品指挥，怎么住到这种地方？”

薛五叹气道：“犯了王法的官，就不能再算作官。谁还真拿他当指挥使看。”

两边说边走，这时已经来到窑厂附近。几个脏兮兮的孩子跑过去，身上只裹了些布，手上挥舞着木互相抽打，高喊着：“杀鞑子，首级换银子……”从他们身边跑了过去。一阵叫骂声顺风飘来，骂者中气十足，声音传出很远，满不可描述的行为以及对方的祖先，是标准的粗坯骂法。

这就是边地，不同于江南的和风细雨，京师的温脉脉，这里的从小就生活在这种险恶的环境中，从小就学习用杀戮换取生存资料的方式，拳与刀子比笔墨好用，骂或许就是他们最文明的宣讲方式。

范进回看看那些跑过去的孩子皱眉道：“这木有点粗，小孩子没轻没重，一不留怕是打坏了……”

这时薛五却不再说话，也一动不动，仿佛中了定身法。范进知道况不对，顺着薛五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在前方不远处一个小山上，一个老与其他打扮一样，赤着身体，手里拿着烟袋锅，另一手指着对面的大声叫骂，在老脚边还扔着几块碎砖。

“你这驴的货，耳朵里塞了x毛了？我怎么跟你说的，火候火候！你把砖烧成这个鸟样，不消冲车，就是鞑虏一撒泡尿城墙便塌了。若是老子还在带兵时，看我不……”

老的脸上满是泥灰，以至于看不清本来面目，但是从薛五那逐渐苍白的脸色，剧烈起伏的胸膛，以及眼中晶莹的泪珠已经可以猜出老身份。范进低声道：“老泰山？”

薛五点点，随即又摇摇，“不对……不该是这样……爹爹是有名的儒将，怎么会这样满粗言脏话。不对……他不是爹爹……不是的。”

声音哽咽，泪如泉涌，亲重逢的激动与喜悦中，又多了几分莫名的苦涩。

“在江南可以做儒将，在这里就得学着其他的样子，做个粗鄙武夫。跟那些讲道理远不如掀桌子骂娘好用。你想让他们听你的，就得比他们凶，比他们还粗鲁，不听话就打，子一久他们就听你的了。若是一味斯文，在这种地方可是不受待见，连子都不好过。”

小院里，薛五的父亲，曾经的指挥使薛文壁坐在一张石凳上，手上拿着粗瓷大碗喝着井水，与儿以及范进谈。比起儿的激动，薛文壁的绪却很平静，仿佛儿的重逢是理之中，又好像是这一切都无法对他造成什么冲击。

老套上了外衣，也洗了脸，露出一张足以称作英俊的面庞。虽然上了几岁年纪，皮肤也因为常年光照变得黑红，但是依旧不掩其五官的英姿。如今的老于俊朗中又多了几分威武潇洒，气度上远超凡夫俗子，有这样的父亲也难怪能生出薛五这样的绝色佳丽。

可是离得近了也能发现，老左手食指以及右手的无名指和尾指都已经不翼而飞，额上还有一处非常明显的伤疤，从伤况看，当时形凶险异常，差一点就会致命。看着父亲身上的伤，薛五已经泣不成声，薛文壁倒是绪淡定，仿佛这些伤都是在别身上，与自己无关。

“傻丫，哭什么？大将上阵不死带伤，冲锋陷阵受些损伤本就是寻常事。你爹只是受伤，那些鞑子都已经死了，这笔账算下来，还是咱们赚了，你该高兴才是。”

“老爷……你在江南的时候好好的，怎么到了这里，就变成这样。”

“没什么，那时到延绥效力，结果正赶上鞑虏的游骑寇，你爹虽然上了几岁年纪，可终究是个武，总不能临阵脱逃。靠着家传的本事，杀了几个鞑子，自己也受了伤。你二哥就是那一仗去的，不过他亲手杀了七个鞑子，不吃亏。”

“二哥……那嫂子呢？当时不是说只卖我一个，不卖嫂子么？”

“改嫁了。江南的，受不了西北的苦，当时咱家的生计艰难，不让她们改嫁，就得让她们挨饿。两一个嫁了个把总，另一个给秦王府的一位小王爷当了妾室。不管子怎么样，总归是不用吃苦受罪，老夫不能拖累她们。只要她们肯把孙子留下，自己去哪去哪，我也懒得过问。”

院落里三个小男孩用兴奋而又畏惧的目光看着薛五与范进，他们正是方才那些挥舞木打斗的孩子中成员，范进给了他们银子做见面礼，但是都放在桌上，没有老的话没敢拿。经过老介绍得知，这三个孩子里，两个是薛文龙的儿子，一个是薛文虎的儿子，薛文虎另外有个儿，却被妻子带到夫家去。按薛文壁的说法就是，孩子太多养不活，只能保住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