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8 罩袍下的女人

证官往往很难避免陷一个悖论式的境里去：想去简单的世界，就得去难的世界。低等级末和新末相对而言比较轻松，所以进化者最多、签证要价最高；然而正是因为它们充斥着来自各个世界的进化者，都像蝗虫般搜寻扫着各种物资，所以收获也最小。这样一来，理论上除了签证官以外，几乎没有能够永远在轻松的末世界里回下去——因为总有一天，你的物资会不够换下一张d级世界签证的。

很不幸，现在木辛正处于这个“没有足够物资”的阶段里。

因为灵魂王身体柔韧有弹，所以一一虫很快制定出了一个前进的计划：由木辛在它的尾部系一根线，一手抓线、一手抱紧大虫的尾部；灵魂王会拉长身体、在前方海面上搜索下一块礁岩。当它捉稳新礁岩的时候，大虫就能像刚才一样将自己的身体缩过去。接下来，只要木辛顺着线的方向跳一百米就行了。

无疑，这样的行进方式又慢又危险。

他和灵魂王像瞎子似的摸索前行，在白雾里一点点试探着下一块礁岩的位置；但是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往哪个方向走。木辛焦虑之余，不知道回忆起了多少此刻用得上，却早就被他换了签证、换了其他物资的东西：有热能探测装置、能闻见生物信息素的鼻子眼镜、还有几只很好用的传讯纸鹤……

灵魂王消失在前方的雾气里，连接着二的细线轻轻一晃。

木辛揉了揉肌酸痛的大腿，看准了细线的方向，再次朝前跃了出去；白色的雾不断扑上面孔，又不断在他眼前分开，终于蓦地一散——他又落在了礁岩上。

这块礁岩上简直称得上是满为患。

“不是我晃的，”灵魂王如今看起来像是一块吊起来风的腊，老老实实地从那个裹着罩袍的手中垂下来，竟没有丝毫反抗：“晃线的是、是她……”

它……似乎已陷了的恐惧里。

木辛从来没有见过这条虫真正害怕过。

“两个，”那个裹在袍子里的出声了，声音依然晦涩难辨、低沉暗哑。那抬起一只手，将上罩帽掀了下去，露出了底下的面容。“很好，再解决一个，我们就可以赢得这场比赛了。”

在木辛被雷打了一样僵立在原地的时候，灵魂王猛然颤抖起来，仿佛绝望攥得它不能自已了：“、娲大……我、我……拜托你，林三酒说过……”

娲？

木辛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但是他认识这张脸。

罩袍一滑落下来，她一柔软的短金发顿时失去束缚，从耳旁滑了下来，在鲜艳红唇边漾起了一个漂亮的弧度；大海就像是投映在了她的瞳孔里似的，反起一片浅浅的蓝。

即使是岁月留下的年龄痕迹，也没能遮掩去她半分光彩，如同一杯陈年红酒。

木辛永远也不会忘记这张脸，即使他只短暂地见过这个一次。

那一天的记忆像水一样顿时笼罩住了他，几乎掐住了他的脖子，叫他不能呼吸了；木辛恨不得转就逃，然而刚刚退了一步，就硬生生地迫自己停下了脚。

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急促地喘气——他浑身上下每块肌都在发颤：“你、你在说什么？这个叫娲？”

那松了手，大虫啪叽一声掉在地上，已经拎不成个儿了。

“她不是叫大巫吗？”

大虫一震，颤巍巍地抬起；但是刚瞥了那一眼，登时又委顿了。

“这是娲大……”

那罩袍下的微微挑起嘴角。她没有什么动作，但是木辛感觉到她已经准备好杀了；同时他也意识到，自己什么有效的反抗也做不出来。

世界上总有那种：你不必费体力挣扎反抗，就知道你没有任何希望。

像山，像渊一样的绝望，海绵一样吸了木辛所有的求生欲望。

大虫和他一样，此刻也瘫坐在礁岩上，看起来同样兴不起一丝反抗的念；木辛浑身像灌了铅一样，没想到自己的生命只是勉强延长了几分钟。在那轻轻走过来的时候，他满嘴苦涩地想起了季山青。想不到最后还是要一起死在这里，不过死了或许也好。这样无穷无尽的末世界，他也早就厌倦了……

虫管她叫娲，自己以为她叫大巫，季山青管她叫——等等。

季山青？

就在那的影子刚刚笼罩上他的时候，木辛登时明白了。他猛然一振手中细线，在那根细线恰好绊在那脚步之间的时候，他一跃而起，朝她扑了过去。

“起来！这个谁也不是，这是他的能力！”

灵魂王抬起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愣愣地望着前方厮打起来的两个影。

“他有能力变成你最忌惮害怕的那个！”木辛又叫了一声，气喘吁吁。

他真觉得侥幸极了——老天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