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阴元（求推荐，求打赏，求评论哇！）

那悠长的声音似从梦中传来，朦朦胧胧的，抚慰着黑暗中那些活着和死去的苦难魂灵。有一天，林少奇来了，穿着军装，挺拔又神，只是手脚依然拘束。

舞宝儿喜滋滋地看着，帮他整着脖领上的纽扣，抻一抻后襟，仿佛是她亲手做的一样。当晚梁天夜啼，碍了大的事，舞宝儿心里发愧，起身要将宝儿移到外屋去。林少奇却把宝儿抢了过来，抱在臂弯哄着，他自言哄过幼时的二丫，存有经验。

不一会，果真不哭了，林少奇便轻轻将他安排在床中间，伸出长臂来搂着娘俩，沉沉地睡了。

浮世跌宕，静夜怜，舞宝儿难得睡了个踏实觉。

醒来时，林少奇正愣愣地坐在床沿上。他说要打仗了，不知道自己哪天才能回来。他翻着自己上上下下的袋，连一块铜子也摸不出来，又愧又急，大男站在原地憋红了脸。舞宝儿任他木木地站着，自己跑到灶上，变出了三颗滚烫的红皮蛋。她安排着:“给你姊一个，给二丫ー个，还有一个是你的。”林少奇推搪，将自己的那颗还给她:“你得顾养自己的身子。

舞宝儿重新塞给他:“前线打仗得有气力，饿着肚子就跑不过子弹了。”

男当着她将那蛋剥皮，分了两瓣，他朝自己嘴里塞了一瓣含含混混地说:“宝儿，你放心，我指定回来找你们娘俩。”

舞宝儿接过剩下的一半，没进嘴，心便暖乎乎的。

在旧社会，娼是一种合法经营，大方营业，自带一番招摇。

娼行里有个术语叫“遛弯”，便是在春、夏、秋三季，尤其夏夜薄凉之时，由院的负责领着在街上闲转，三三两两，倦醉摇扇，红凝香，从姚家巷一直到贡院西街，妖信步于大庭广众之间，从而达到宣传的效果。

男们看热了眼，看痒了心，奈何兜里的大子儿还得供家嚼谷，喝不起楼船上的花酒，便奔了暗娼。

暗娼也叫暗门子，到这里的俗称“钻狗”

因为是非法经营，此业者不得大张旗鼓地招客，只得托“跑合”给“带水”，起个拉拢介绍的作用。

而大多不含分给“跑合”一份利的暗娼，只得自己揽客，排排列列地蹲坐在巷、码边、杂商区。

来者背手弓腰，低细相，宛如采买家。

一经谈妥，便一前一后默契离开。

舞宝儿所居之处便在这烟花野巷附近，周边多是以此为业者，颇成一番规模。

可毕竟还是追求实惠的贫户居多，可有时连穷男也尝鲜来了，她只得出去揽客。

那时梁天还不到三岁，摇床已难将其束困。

舞宝儿想到个好办法，便是将宝儿放在一空缸之中，垫上棉絮。梁天在里面贴壁而爬，坐井观天，好歹不失安全。

春去秋来，苦世磨。

河那边有时零星地响着枪炮声，舞宝儿守着梁天，瞪着眼睛静静听着。夜舞宝儿正接客时，外面急响起敲门声。

暗娼门上总挂一盏红灯，亮则客空，灭则客盈，按说这时不该再有来寻花。客扫了兴，蠕动起肥蛆似的身子，中骂骂咧咧。舞宝儿便去开门，外面的浑身脏污，倚着门摔了进来。她认出那是林少奇，顿时心上一酸。

林少奇身上挂了彩，衣服脏污油烂，他见到舞宝儿便落了泪，哭得如同孩子。他说:“我姊病死啦，我是来家奔丧的。”

舞宝儿说不出话来，只能抱着他揉着发，这时小二丫从后面探出来，蔫蔫如幼猫。她了热水，给林少奇剪了身上的烂衣，见到那原本光洁的胸背上粗疤累积，不由流了泪，她说:“这次回来了，就不走了罢？”

林少奇垂着脑袋，说:“我是当了进兵跑回来的，殓完我姊，就得赶回去，留在这里会连累你们。”

“走多些子?”

“说不好，军队打了胜仗，还得继续向西开拔。

他接着说:“我一走，二丫就给你了哇。舞宝儿点点:“我拿她当亲闺待。”

林少奇低从地上那堆烂衣里翻了翻，找出两个铁皮罐放到舞宝儿手里。“我只有这个。”

第二，天刚朦朦亮，林少奇便要走了。

临走时舞宝儿又塞给他一个熟蛋，林少奇不要，舞宝儿说:“收下吧，吃了就有了念想，有念想就还能回来。”

林少奇咬牙，贴身塞好了。

舞宝儿抱着梁天牵着二丫，一直送他到巷子，只等到彻底走不见了，才慢慢回去。

晃就过去了半年，没听到关于外面的消息。这时二丫已经六七岁，懂了事，能帮她照看宝儿了。

她进了门不久就喊舞宝儿娘了，一声一声，脆脆的，听得舞宝儿心里清甜。西风寒雨，又是一年暮秋。

夜里的雨下得密，簌簌带声，舞宝儿半睡半醒，在这雨声里听出点异常来，壮着胆子摸起顶门杠打开了外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