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少年立论

铺里过个瘾，然后在一阵哄笑声中，被一劳作带来的疲惫，卷了梦想。

甚至有极个别苦五六年的光棍老汉，半点娶妻生子的念都没有，一有钱便去狂嫖，直把“螺娘”了个遍，每每提起，颇有点风尘大侠的气概，全然没有愧色，并洋洋自得经年累月。

“都道一样，我却还是觉得不一样。”

秦怀道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上挂着的虎牙，他知道这是他还在襁褓中时，张德送给他的。

“你倒是执拗。”

“这不是甚么执拗。”

摇了摇，秦怀道并没有争论一番的意思，反而色镇定，“我不懂甚么一样或者不一样，我只知道，来武汉恁久，这里的学生源源不断，这里的工坊年年有增。只听说别处问武汉借，却未见武汉去借的。那些个外地州县的秀才，他们长得两条腿，吃了十八年的饭食，便是为了有气力，走路来武汉的么？”

“是公安县的水土不利，还是蒲圻县的有差？我看无关水土，不外是这些个秀才百姓，都只觉得一个道理，‘挪活，树挪死’。留在家乡，秀才蹉跎十年，不过是个吏员，兴许有幸娶了个世族之，于是临到老了，才有个官做，怕还是个绿豆大的小官。”

“那个公安县的百姓，要不是实在是活不下去了，会出逃吗？倘使没有武汉，他们便是要跑，也是就近跑去江陵，游也是游过去的。可怎么就舍近求远，偏去了武汉？是途中不能去长沙吗？这是显而易见的道理，来了武汉，不但能活，还能搏一个出路。”

“殿下常年在工地上过活，自是见惯了各地的苦力，可无论如何艰辛，作甚咬牙都要在武汉留着？不外是一个道理，在武汉，活得像个。”

秦怀道只是在说，却并没有要议论什么的模样，他就是要把自己的话说出来。他滔滔不绝的时候，上官庭芝和李元祥都是愣在那里，哪怕是孙伏伽，也是双眼闪烁，只觉得眼前的青年，陡然就大不一样起来。

“我在京城时，见惯了阿谀奉承的小，便不觉得这是如何不体面的事。凡事习以为常了，就不见其真。陈涉说过，这世上，难道都是天生的贵种吗？”

“……”

“……”

上官庭芝和李元祥都是一脸尴尬，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张说话还是继续沉默。

而孙伏伽却是满意地点点，拂须笑道：“老夫知道你不看太史公之言。”

“学校里有教，教的不多，‘王侯家乡宁有种乎’是教了的。”

“嗯。不错。”

孙伏伽有些诧异，他其实没怎么了解过武汉本地的教材，本以为武汉主打的，就是那些个妙计算。

没曾想，这些偏门也是教的。

“来了武汉之后，见得小下多了，我便知道，一旦做惯了，再回去做狗……那是何等的艰难。正如山县的虎垭子，他来武汉比赛，第一次吃糖，他便恋恋不舍，回味无穷，倘使让他回转，不得糖吃，他必定着了魔一样，偏要去寻这一丝甜味。只是那山野之间的蜂蜜，何等珍贵，岂能让他糟践？只怕是都要拿来淘换外间的物事。”

继续说话的秦怀道目光自信，他双目焦点并不在同座三身上，眼毫无目的地看着前方，“天下并非只有一个山县的獠寨小郎，不会只有一个虎垭子。这天底下，三千万黎民，都是虎垭子，都是獠寨小郎。这武汉，我看正是应了那句话……”

顿了顿，秦怀道微微吸了气：“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