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灵前孝子（五）

沈举沉着脸道：“前几还卧床，有些起不来身……”说到这里，他心里也有些着恼，即便是存了私心，可沈瑞这几卧病在床也不是说谎。最新地址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 Sba@gmail.ㄈòМ 获取孙氏刚过身那沈瑞挨了家法，羞愤之下，昏厥过去，至今未好。就算自己有心将沈瑾记在孙氏名下，也不会如此仓促地引质疑。 这几沈瑞醒了，开始进米水，不过听老安说依旧很虚弱，自己没有让他来灵前，也确实是怜子之心，体恤之意，可听沈理的话，倒像是自己心存不良。 在座各位，除了沈氏族，还有其他有资格落座的乡邻士绅，望着沈举目光烁烁。倒像是盼着沈家有什么父虐子的家丑，要看热闹似的。想到这里，沈举满心不忿，吩咐旁边的管事道：“去接瑞哥儿，就算起不来床，抬也要抬过来……” 管家应声下去，堂上的气氛有些沉闷。 沈氏众也反应过来，沈理方才的话有些不妥。如今堂上还有外客，不管内如何，到底不该在外面前提及此事。无风不起，若是传到外面，难免引起各种猜测，一不小心就损了沈氏一族清名。 沈理只是闭不言，不时望向门，面上的关切隐不住。沈理虽是沈家子孙，可出地却没借沈家宗族什么光，反而全赖孙氏照拂才学业有成。不管沈氏其他族如何，沈理确实是为孙氏之丧真心难过。若非如此，也不会在母丧守制之时，接二连三地登门。 众望向沈理的目光，就有些复杂。责备者有之，觉得一笔写不出两个沈，沈理此举有些不顾大局；认同者有之，这在世眼中，孙氏帮扶十数年，将沈理供出来，对沈理是天大恩，沈理即便是晚辈，可这时为恩亲张目也说得过去。 沈理心中已经有了最坏打算，若是沈举对沈瑞不公，宗房几位老爷任之由之，自己无论如何也要拦着，要是拦不住，那就向京城求援，请二房大族叔出面主持公道。 二房虽在数十年前老太爷翰林院时便迁居京城，老太爷、老夫也葬在京城，可因两位老爷如今都在官场，大老爷官至侍郎，就是宗房族长，也要卖几分面。 沈理进京数年，观两位族叔行事，都是端方的品格，心中甚为敬重那两位。两位族婶虽出身官宦世家，行事亦贤惠宽和。二房这几十年虽没回过松江，可对于进京的族亦多有照拂。她们虽不曾见过孙氏，可听沈理母子提及过，知晓孙氏良善，对于这位不曾见面的隔房从堂妯娌亦是满赞好。 堂上众心思各异，不时有望向沈瑾。 不管沈举是不是偏心，沈瑾已经不是稚子，既然能毫无愧色地占据孝子之位，就让不得不思。之前羡慕嫉妒的沈举有个好儿子的，心中嗤笑，将相貌清俊的沈瑾当成是心怀叵测之辈。 沈瑾到底年岁在这里，被众看得脸上青一阵儿、白一阵，恨不得立时下去，可沈举不发话，也只能拄着孝子苦熬，不过脸上只有被误解的羞愤，并无愧疚不安。 跨院北屋里，管家脑门上的汗都出来。缠磨了两盏茶的功夫，沈瑞还是不肯松去前。 他只当是简单的差事，即便带了两个小厮过来，也没有强制压的意思，只是想着沈瑞病重的话，使抬到前去。 沈瑞躺在床上，冷冷地看着管家，道：“管家勿要再啰嗦，不能为娘守灵，我乃不孝之子，哪里能去娘亲灵堂，大管家替我与爹请罪，眼下我死也不能去前。” 记忆中这管家即便不是孙氏心腹，可既坐稳管家之位，也曾受过主母孙氏恩惠。对于本主这些子的境遇，大管家却没有想着拉一把，可见并不是知恩义的。可是谁又能想到老安会如此苛待亲孙，将自己拘在这跨院里，又有谁会相信本主已经被折磨而死。 沈瑞想着自己即将见到那些“家”，只觉得心中烦躁，侧过不再听管家歪缠。 沈瑞本就是长个子抽条的时候，数下来，也掉了六、七斤分量，下都尖了，不能说皮包骨也差不离，加上这青白无血色的小脸，冷冰冰不似孩童的眼。如此大的变化，恁是谁也瞧出不对，看的管家心里也一颤一颤。 眼见沈瑞带了怨愤，连“不孝子”都出来，真要强拉了去灵前，众目睽睽之下，还不知会闹出什么子。 大管家跺跺脚，带了两个小厮走了。 王妈妈亲自送了出去，回来带了忧色道：“这可怎好，这可怎好，二哥作何不去？真要惹恼了老爷，又难熬。” 沈瑞也做后悔色，道：“要不请妈妈去二门盯着些，要是爹真来，回来说一声，我也有个准备。” 王妈妈点道：“好，好，老这就去二门守着……”说罢，忧心忡忡地出去了。 柳芽惴惴不安，道：“二哥，这般违逆老爷，要是老爷再行家法可怎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