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景星凤凰（三）

西林禅院，位于华亭县县西五里小昆山。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 禅院虽也是佛家之地，可同寺院不同。寺院不管规模大小，都设佛殿，接受四方信徒香火；而禅院除非规模大、传承久远的，否则多只设法院，供僧徒学法宣法。 后世大陆禅院文化衰败，在港城却发达起来，港城僧徒有限，可俗家居士的数目颇多。沈瑞少年时，也曾多次随宗老往青山禅院听禅，因此对于禅院他并不陌生。 眼前所见，与他印象中的禅院不能说截然不同，可也有很大差别。 小昆山，高不过二三十丈，从山脚伸延着青石台阶，直至山顶。山脚下散落着几块麦田、菜田，其中耕作的不是佃户，而是穿着灰袍的僧侣。 看来禅院里僧众信徒的生活，自给自足，并不使出去话缘随喜。 沈理同妻子代几句，让谢氏在马车里稍等，随从也都留下，只带了沈瑞一个，兄弟两个沿台阶而上。 走过几百节台阶，两便走到山顶。山顶地势十分缓平，目便是一组白墙灰瓦的建筑，若非大门上挂着匾额，书着“西林禅院”四字，沈瑞几乎要以为走错地方。 这是禅院？连山门都没有。看着同寻常家并无不同。 沈理道：“这本是陆家别业，德衡公晚年曾在此学佛，后设了禅院，接待十方僧徒。” 松江陆家，亦是松江大族。此陆家，并非出自众所周知的吴郡陆氏，族谱上能追溯的历史不过百余年。始迁祖就是德衡公，从国朝开国落户松江，传承至今不过几代。 在松江地界，沈家、贺家算是一等家，陆家、章家、邵家、顾家、徐家、郭家等算是二流，其中陆家声望不亚沈、贺两家，只是因子嗣不繁，才沦为二流。实际上陆家的实力，并不亚于沈家、贺家，因为这陆家与章家互为倚助。 当年陆德衡曾赘章家，后虽回归本姓立户，可继承章家香火的，就是郑德衡的次子。陆家章家虽是两姓，却是系出同源，血脉至亲。 这陆德衡也算是松江的传物，早为流民，次为赘婿，等恢复本行的是商贾业；积攒下万贯家财后始读书，子孙士农工商不禁，陆章两家随之成大族。没想到这样一个传物，晚年又学起佛来。 沈瑞对于“德衡公”虽好，可眼下却顾不得，马上就要见王守仁。 禅院大门开着，偶有灰色影闪过，都是着僧衣，有的剃发，有的却是没有落发，那些应该是在禅院学佛的居士。 等到沈瑞随着沈理进门，就有僧徒迎上来询问。待听说是来见王居士，那僧徒唱诺，便唤了个小沙弥，引两过去。 王守仁暂居禅院西北一处院落中，目便是一丛青翠欲滴的竹子，几间房舍若隐若现。 听到外的动静，竹林后闪出一个灰衣童子，见了众，面露惊喜道：“沈学士来了，沈学士来了！” 小沙弥既送至，便对沈理行了个合十礼，转身去了。 沈理打趣童子道：“往常我也来过，怎不见你这般欣喜？” 童子苦笑道：“沈学士，大哥魔怔哩，从七前便对着竹子发呆！” 沈理还罢，沈瑞却是晓得这段典故，莫非“守仁格竹”是发生在这个时候？关于“守仁格竹”这典故，后世并没有考证出具体时间，一种说法是王守仁十八岁初读朱子学说时发生的；一种说法是他考中进士后，在官衙看到竹子后所发。 说话的功夫，三已经走到房舍前。 小童挑了帘子，请沈理两进去。 房舍三间，一明两暗，小童引两进了西屋。 西屋南临窗是书桌，上面摆着笔墨纸砚等物；北窗半开半掩，床下一张罗汉榻，一青年盘膝坐在榻上，看着窗外竹林，中振振有词。 这就是王守仁？ 沈瑞站在沈理身后，仔细打量起来。看来王守仁也是乡随俗，不仅书童着僧袍，自己身上也穿着僧衣，十足居士模样。 王守仁生于成化八年，算算年纪，现下应该二十六岁，可眼前这青年尚未蓄须，看上去不过二十来许。他是容长脸，眉毛也不是常形容古的剑眉、卧蚕眉，而是远山眉，下边是一双丹凤眼，霞飞双颊，唇红齿白，容颜极为俊美。 鼎鼎大名的阳明子，竟然是这个长相？！ 沈瑞险些惊掉下，怪不得之前上辈子看到王守仁的事迹时总觉得有不对劲之处。 王守仁之父，虽是状元出身，又作过弘治帝的老师，可只是清贵，并未阁。王守仁身为堂官之子，往来高门，以才高昭显与前，被誉为“状元之才”。可在春闺中，王守仁却接连落第，连三甲都没。后世记载，只含糊一句“二十二岁考进士不中，再考时被忌者做压”。一个少年举，能有什么被朝中诸老忌惮的？ 说不定就坏在这长相上，弘治皇帝后宫只有张皇后，关于皇帝男色的说法，民间都偶有听闻。 这番长相，搁在几百年后，定能被追捧为明星，可却不符合大明审美，估计在那些朝中大臣眼中，有“男祸水”之嫌。幸好他身形高大，双目如电，气质阳刚，才使得面相不显柔。 “大哥，沈学士来了！”小童禀告道。 王守仁“啊”了一声，这才醒过来，抬起来，雾蒙蒙地看着门，先看向沈瑞，随即视线沈瑞身上顿了顿，方起身道：“沈兄来了。” 话一出，声音嘶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