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春华秋实

沈家坊中正东之位，是族中大祠堂所在。最新地址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 Sba@gmail.ㄈòМ 获取 太祖皇帝赐名的《大明集礼》上，对于士大夫与百姓家祭都有礼制规定，“权仿朱子祠堂之制”。品官之家立祠，许祀四代，供奉高、曾、祖、祢四世之主，四仲月卜而祭；庶不得立祠，只许在居室或他室供奉祖父母、父母两代之祀。 律法虽如此规定，可法理不外乎。 地方大姓聚族而居，累世不迁，依傍宗族，不是一户两户，祭祀之事，便上有政策，下有对策。除了按照朝廷礼制设的家祠，便还有族中留下的大祠堂，这大祠堂，实际就是“祖祠”。 大祠堂之祭祀，与祠堂四仲月不同，而是立春、东至、季秋、除夕，忌之祭。 沈家大祠堂东西十二丈，南北十八丈，占地三亩半。因礼制，士大夫祠堂只允许屋三间，可其他厢房厅房的格局，却是没有限制。 整座建筑是四进，院子极为郎阔。最外拜亭，第二进是公厅、宗族议事是之所在，第三进本是明殿，如今供奉是“大成至圣文宣王”，第四进是祖祠堂。 别家的祠堂，除了祭祀之开启，多是大门紧闭，庄严肃穆。沈氏先祖却是育为本，将家族之中最重要族学设在祠堂中。 即便是初学的稚子，这般肃穆的环境中，也不敢有嬉闹之心，否则不用先生教导，回家父祖就饶不了。可童子天活泼漫，也不能一直拘着，于是在祖祠旁边，就扩了一座附园，名为盈园，让童子于此学课间嬉戏。 动静结合的教导方式，持之以恒的诗礼传承，使得沈家子孙良才辈出，也使得沈氏族学名扬松江府。 因这个缘故，除了沈族子弟在此就学外，姻亲世子弟附学者众。 族学趋向与学院，除了教授四书五经，还有君子六艺，盈园里也开辟了校场，还有让学子中体会民生的稼穑园。 如今族学的负责是董举，是沈氏三房之婿。沈家三房这两代子弟不喜读书，子弟多通经济事务，积攒了万贯家财。他们到底记得自家是书香门第，不是商户，只与书香家联姻，这才没有染上商户粗鄙。 这董举出身书香之家，弱冠之年就中了举，而后便经历挫折，四次不第，寓居京城十来年，终于死了上进之心回乡安居。 三房为了在族中占一席之地，便为董举谋求打理沈氏族学的差事。可是董举毕竟是外姓，沈家不出士的举、秀才多着，这差事哪里是好谋的？ 还是孙氏，恰逢沈瑾学，对族学里的消息颇为关注。听闻董举确有文才，虽自己进士落第，可经他手教导的子侄多有了功名，可为良师，孙氏便通过几位好的妯娌，促成此事。真要论起来，三房还欠孙氏，只是三房向来利益为重，早将这点丢到脑后。 现下，董举坐在族学的厢房中，看着眼前清俊的少年，摸着美须，满脸欣慰道：“甚好，这几年你的功课多有进，明年正可下场一试……”说到这里，颇为遗憾道：“两年前那场，倒是可惜了。” 听了这话，清俊少年旁边一个白净少年忍不住暗暗翻了个白眼。 什么叫可惜？这是说孙氏死的不是时候，还是说沈瑜不应该给嫡母守孝？怪不得董举蹉跎半生，只能做个夫子，这家伙太不会说话了。 清俊少年正是沈瑾，听了董举的话，也晓得不妥当，面带尴尬提醒道：“先生，今学生是送舍弟学……” 董举闻言，眉皱了皱，看了眼沈瑞。 三年期满，沈瑞已经除服，从西林禅院回到沈家四房。 十二岁的少年，因身量抽条的缘故，面容清瘦，目光平和，面带稚。 董举见了，有些恍然。印象中，沈瑞的样子有些模糊，只记得是个极散漫的孩子，常常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地逃学，又纵容身边书童、小厮待同窗无礼，极为不讨喜。当年负责蒙童班的薛秀才，时常抱怨起这个学生的顽劣。 如今看着眼前这少年，真的是记忆中那骄纵散漫的孩子？ 又想着这少年被沈状元看重，亲自教导两年半，董举便觉得扼腕。一个蒙童，状元公亲自教导，也教导不出来花来；要是状元公肯亲自教导沈瑾，别说是两年半，就是三、五个月也会让沈瑾受用无穷。 他眼中的探究、可惜，哪里瞒得过沈瑞。 沈瑞对董举的印象更差，一个因自己的喜好选择亲近学生或冷淡学生的老师，即便他再有点金之手，也不是个合格的老师。 董举还不知自己已经惹生厌，想到状元公沈理，倒是将心中的不喜去了几分，淡淡道：“四书五经可学了？” 沈瑞回道：“已听了初讲。” 董举算了算沈瑞的年岁，这个进度倒是并不比旁强多少。可见资质有限，否则守着一个状元公，早应当学的更多才是。 他随意地抽了几段四书叫沈瑞背了，又抽了两段经文，让他讲解，便点点道：“可夏耘班。” 说罢，董举带沈瑞出来，到族学正堂拜见“大成至圣文宣王”的画像；又在“大成至圣文宣王”的画像前落座，早有小厮奉上茶水，沈瑞行了拜师礼。 看着弟弟拜完师，沈瑾就离开了。他是廪生，学籍在府学，守孝完毕，也要府学销假，为明年乡试做准备。 沈瑞跟在董举身后，来到“夏耘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