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5章 缑山鹤飞（五）

转而道：“宫尚且知道规矩，各有差事，各自行事，她们四个却是依仗太后宽仁，偷耍滑，寻常躲懒，遇事推诿，便是留下亦用她们不上，反倒要好吃好喝供着，且养的心大了，手脚也不净起来……臣妾是不会也不敢养这样的才了”

手脚不净是惯用的撵借了

而这四个，也不只是偷耍滑这几点，她们，还是太后布在这边的眼线

寿哥饶有兴致的看着吴德妃，想来太后之所以那么恼怒，不单是因着撵了张家下仆伤了张家脸面，更是因着吴德妃这般做等同于是剪除了太后的眼线，这是要脱离张家、脱离太后掌控吗？

他的声音越发柔和，道：“如此刁，妃处置得对”又似有意无意道，“张家也是，规矩未免松了些，养得才心都大了”

吴德妃似乎下意识的挺直了脊梁，眼波流转间，似是思量好了什么，声音却越发沉稳：“皇上是不知外的事儿，恕臣妾冒犯，给皇上说上几句像侯府这样的大户家里，许多积年的老仆、尤其是伺候过长辈的，都是有体面的，便是晚辈主子也要敬上一二分而这样老仆的子，便也都跟着有了体面”

“他们凭着老子娘的脸面，在府里挑拣活计轻省油水丰厚的位置，一味偷耍滑的，而主子倒要看在他们老子娘的脸面上再三容让更有甚者，臣妾在外是曾听老仆讲过，有些高门世家里，仆从也是世仆，几辈子的家生子，彼此联姻，织成网，竟有大欺主之事，得主都没法子”

寿哥翘着二郎腿听着，嘴角的笑容一直不曾敛去，目光中却尽是探究之意，听她说到此处，不由一声嗤笑道：“这世家大族也跟小朝廷似的”

吴德妃可不敢接这话，立刻垂眸道：“臣妾愚昧，只道听途说些个村话，不当学给皇上听”

寿哥摆摆手，似是自言自语，又似同吴德妃说话，道：“朝廷里，文官子侄至多荫国子监，都是要靠科举仕，武官子侄也是沙场拼出来的前程，唯有……”

唯有中贵戚里，子侄索官索田无度

吴德妃脸色变了变，聪明如她，也在不停的琢磨皇上今的意图，而到此，她已是恍惚明白了些什么

明白是明白了，然，怎么做呢？

她看着年轻的帝王良久，方缓缓道：“臣妾送走的这四个婢，有的是祖母在昌国太夫身边伺候过的，有姑母是寿宁侯夫陪嫁的，自到臣妾身边儿起，她们只跟着宫里的教导嬷嬷学了几规矩，伺候的活计却是一样不做

“了宫，她们也没少与其他宫冲突，仗着老子娘在寿宁侯府里有有脸，更觉得自己是太后娘娘的，越发将自己也看得重了，处处想压旁一宫里发下来的份例倒由着她们去挑拣，她们出去闹，更是伤了臣妾、乃至伤了太后娘娘的脸面”

寿哥眉梢轻挑，依旧含笑看着吴德妃，眼底已是寒光点点

吴德妃长长的眼睫遮住了眸光，表却凝重起来，气也越发肃然：“她们有差事却不当差，空领着一份份例银子，有她们没她们一个样，甚至她们还会给别的当差的宫拖后腿，还不如没有她们这样已是不该，她们竟还能得寸进尺，一味往袋里划拉东西，这吃的拿的可都是宫里的用度！

“份例有限，她们占去一分，旁就少一份，时长了，那些安心办差的又作何想？一个个心生怨尤又如何能当好差若想无怨，那就要添用度，大家一齐，不分高下然一个两个都这样，那整个宫里都是要添用度的了宫里用度又是哪里来的？”

她忽的抬眼直视寿哥，对上他犀利的目光，竟也毫不示弱，素来古井无波的眸子里竟闪出灿然华彩来，她声音平稳却铿锵道：“宫中用度都来自百姓供奉，宫里索求愈多，百姓劳苦愈重，她们如此，不止是污了臣妾，污了太后名声，更是污了陛下清名且百姓供奉税银于朝廷，而朝廷用银子之处何其多，又岂容此等小小蠹虫上下其手！”

寿哥的笑容渐渐扩大，笑得一双眼都眯了起来，妥妥隐住了寒光

他轻轻击掌，大声赞道：“说得甚好！妃甚有见地！”

他笑眯眯的看着吴德妃，声音里竟还带着几分诚恳：“今，妃也教我甚多”

吴德妃平静的脸上慢慢浮现起一个笑容来，却并未让她绝美的容颜增加半点丽色，反而更像是凄清苦笑

她福下身去，垂首道：“臣妾愚见，让皇上见笑了”

她顿了顿，终是道：“能为皇上尽忠，臣妾万幸”

在她看不见的时候，寿哥已收了笑容，用比她还清冷的目光凝视着她

听她末了这句，寿哥扬了扬眉

刚想着她是聪明，不枉当初选她，结果她就来这么一出

非要点么

那么，这不肯一直装傻的聪明，还算聪明么？

小聪明而已

嗯，不过，小聪明也好

*

皇上从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