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
一
一箱子抬下来，挨着个的摆上马车，引得不少留意这边。
眼看马车旁边只站着一个穿着寒酸、面相憨厚的桂春，就有街上闲汉蠢蠢欲动。
桂春只盯着箱子数，浑然未觉。
江五爷惦记侄子，一直留意客栈这边，察觉不对劲，踱步过来，对桂春道：“这些……都是桂重阳的行李？”
桂春点
道：“嗯，南边没了，重阳应该是将家里能用的都搬来了。”
桂春没出过门，不知道北京与南京的距离，江五爷却不会那样天真。就算走水路比走陆路花费少，可随身带这些行李，几千里路的船资也不菲，里面可能装着寻常家用的东西。
桂重阳不过十二岁，有什么倚仗与底气，千里迢迢的独自回来？他真的是一个回来的？江五爷满心疑惑，都压在心里，面上只有对桂春的亲近。
几个惦记马车的地痞闲汉认出江五爷来，都老实下来。能开茶楼的，自然是黑白两道
好，不是几个闲汉能招惹的。
桂重阳在客栈账房处结账。
“押金五两银子，甲子号套房一间两晚，一晚三百钱，共计六百钱，退换押金四两四百文。”客栈账房拿着账册与算盘，“噼里啪啦”算着。
桂重阳没有异议，签字，收回了退还了押金出来。
看到江五爷在马车前的姿态，桂重阳一愣。
桂春只当自己叔叔是亲近自己才凑过来说话，桂重阳却看出他的用意。虽说知晓是借了桂春的光，可桂重阳还是心中一暖。
小二已经带伙计抬着最后两箱子出来，在最后装上马车的时候，发生了一个小
曲。两个箱子倾斜到地，里面的东西有些落地，街巷尾那些窥视的目光忍不住再次望过来。只见一箱子露出半新不旧的棉布行李，还有一身带补丁的衣裳；另外一箱子，都是页面发黄的旧书，还有些文稿。
再看桂重阳身上装扮，浑身上下不带半点金玉之物，那些原本跃跃欲试的闲汉地痞就有了推断，只当是个寒门读书郎。
小二连忙为自己的“失误”对桂重阳道歉不已，桂重阳亲自扶了小二，顺手将一块碎银子送了过去。
小二又大声吆喝那些摆箱子的伙计：“都小心些，十来箱子的书，不好弄脏了。”
伙计们应了，将十二箱子仔细摆好，又用绳子固定。
江五爷将桂重阳与小二的小动作看在眼中，嘴角抽了抽，却也不得不佩服这个才回来的堂侄子机灵。读书眼中，书本既然是无价之宝，可在市井闲汉眼中，都是带晦气的穷酸物，不值得惦记。
桂重阳初来乍到，十几行李难免惹窥视，十几箱子则是另说了。
桂重阳见江五爷无意开，便主动道：“五叔哪
方便，麻烦五叔带我往衙门去落户。”
江五爷想了想道：“早晚都要落户，早办早安生，就今吧。我随你回去走一遭，取了大伯家的户贴再回来。”
虽说桂重阳用了小手段，可江五爷到底不放心他们这样回去，便寻借想要带两个手送他们回去，不想桂重阳已经从怀里掏出一物：“五叔，我今早出来前，跟表姑要了家里的户贴，倒是正便宜。”
桂爷爷与桂
虽没了，可之前梅氏已经是养
身份落户桂家。这倒不是桂爷爷与桂有先见之明，知晓自家儿子另娶，而是因为心疼这个外甥，给她留了条后路，遇到合适的时候改嫁方便，却是正好便宜了桂重阳，不用再为名分的事
节外生枝。
江五爷不由又高看了桂重阳一眼，点道：“如此正好，那我们现在就往衙门去吧。”说罢，又吩咐桂春留下看车。
有江五爷在，桂春自然没有什么不放心的，连忙应了，目送两离开，又担心江家的看到江五爷亲近桂家不快，总是不由自主的望向茶楼方向。
“开蒙几年，四书可通读了？等守孝期满后，能下场吗？”江五叔想起那落地的一箱子书，还有不少笔记，问道。
桂重阳道：“五岁读书，开蒙七年了，也算粗通。嗯，到时候想下场试试，总要有个功名，也好支撑门户。”
桂重阳没有提那些做族长的话，记在心里就好了，不需要挂在嘴边反复提及。‘
江五叔看看桂重阳的小身板，不容乐观，皱眉道：“上进心重要，身体也重要，你既是长房独苗，就当知晓
惜自己，不要让长房断了香火。”
这话直白，却是只有自己才会说。
“五叔放心，侄儿会好生好好惜自己。”说到这里，桂重阳停了一下，道：“倒是江家这边的事，侄儿听春大哥也提了两句，既是他们家的姑爷都盯着茶楼，五叔是什么意思？是想要争，还是不争？不争的话，那五叔回家可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