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八章 丧

【我在外面流，回来时

故乡瘦了一圈

墩子叔走了，门前的池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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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后驼背的柳树

发散落了一地，

老房子蹲在坟边，屋顶的白云

仍在风中奔跑。】

回到芙蓉市已经凌晨，家里都不在城里，韩试脆又半夜回了乡下。

醒来时天刚蒙蒙亮。

站在院子里看着不远处的灯火通明，闹了一夜的锣鼓声乐，韩试脑中忽然闪过一首短诗。

领居家的老过世了。

韩试见过的次数不多，只记得每次回来都会看到，她坐在屋子前的摇椅上，浑浊的双眼与慈祥的笑容织，跟每一个路过的熟打招呼。

过年时，曾硬塞了一个二十块的小红包和一大把果糖给韩试，似乎村里的所有晚辈都是她眼里调皮或乖巧的小孩子。

七十八岁，可以算是喜丧了。

乡下的味就在于，谁家有去世了，整个村里只要在家的大小孩几乎都会上门，大帮忙治丧，小孩打闹着添加点生气。

忙活三到四个夜，灵幡与丧乐整得热热闹闹、体体面面的，才会在选好的清晨上山成坟，土为安。

送葬的队伍会绕过半个村子，经过的家都会放一挂鞭炮，然后孝服在身的后磕回以跪礼，好像一辈子的守望谊与邻里恩怨从此尘埃落定。

王右军说，死生亦大矣。

从古老的习俗仪式里，庄严肃穆与怖死忧生的绪都格外感受分明。

说不上悲痛，但直到中午再次回了市里，韩试都心不怎么振奋。

先去见了一趟李茹——顾小海找不到韩试的，把《红太阳》的样书寄到了柿子工作室。

韩试签好了名，给黄罍和张紫枫几都寄了一本，剩下的几本准备下午带到湘南广电去。

不仅是何火，王涵与解娜估计会提到，歌手们也很可能说到新书的事，索权当送个小礼物了。

昨天秦沐雪的电话里只说到了《红太阳》半售罄，经过李茹面色严肃地提醒，韩试才知道新书在网上都快吵翻天了。

《斜阳》在地球上时与《间失格》都是褒贬不一的，喜欢的格外喜欢，厌恶的非常厌恶，韩试早有预料新书引起的争议会不小，却也没想到声势比前世的影响大了何止一倍。

《斜阳》中的平原君说：“我装早熟，说我成熟。我装懒汉，说我懒惰。我装不会写，们说我不会写。我装成骗子，们说我是骗子。我摆阔，们说我有钱。我显得冷淡，说我冷漠。当我痛苦万分、悲伤呻吟，说我无病呻吟。”

韩试看了下网上的评论，少数是真正的读者在剖析里的内容以外，绝大部分未尝不是平原君说到的云亦云中的一员。

平原君是落寞地自嘲，而网友的两极分化式评价就要激烈得多。

有的已迫不及待地给《斜阳》冠上了五花八门的帽子，“神经病式的青年文学”、“为堕落与懦弱寻找的可耻借”、“自作自受的矫”、“比《像少年啦飞驰》变本加厉的丧文化”。

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韩试其实觉得有些的批判挺有道理的，只是很多摇旗呐喊对《斜阳》不屑一顾的，真的挺可笑的。

毫无感觉，没有共鸣可以是你；恍然惊觉，泪流不止也可以是你。

这只是书里的故事，没有要求你读懂它。

但是如果你读了它，能获得一点生而为的启迪，甚至是向死而生的勇气，韩试就认为自己把它写出来是一件令高兴的事。

即使看不懂它，至少也要明白一点：

连丧也要是温柔的模样。

而网上现在看不惯《斜阳》的，戾气都快溢出评论了。

或许你现在懦弱胆小，读了之后，想要改变现状也并无不可。或许你勇敢大胆，难道读了之后，就会放手幸福？

当你凝视渊时，渊也在凝望着你。

韩试忍不住猜想，是不是书里冰冷的文字触及了有些不愿面对的心里暗的痛脚，才会气急败坏？

曾经想仗剑走天涯的少年，最后也只是勤勤勉勉地想当好一个普通而已。

其实许多的心中都住着这样一个灵魂——渴望得到温暖与关，可又因为自卑，所以蜷缩在自己内心处的暗角落，小心翼翼，患得患失，最终选择的却是逃避。

害怕幸福，其实就是害怕失去，未曾拥有，或许就不会失去了。

其实太宰治只是在讲述，讲述一个经历，但偏偏就是这样一个无理甚至荒诞的故事，却使感到压抑痛苦，让能感受到那种潜骨髓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