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噩梦（中）

“儿子，老爸必须要走了，一会儿接我的车就会过来。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

燕岳猛地瞪大了双眼，下意识地一把拽住了燕实祥的衣袖。燕实祥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儿子紧拽住他衣袖的手正在轻轻发颤，这个只有六岁多的孩子，真的是被今天发生的变故给吓坏了。

“爸，你要去哪儿？”

“不许问！”

燕实祥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掏出来，塞到了燕岳的袋里：“我已经给你姥爷、姥姥打了电话，他们三天后就会从上海赶过来。在这期间，你就是家里唯一的男子汉，你要代替老爸照顾好妈妈！如果身上的钱花完了，你就拿上家里的存折，找周伯伯帮你去储蓄所取钱。”

外面传来了三声汽车喇叭长鸣，透过走廊的窗户，燕实祥可以看到一辆挂着军牌的212吉普车飞驰而至，停到了医院大门前。

燕实祥知道，接他离开的汽车已经到了。他也想等到手术结束，裴嫣嫣恢复清醒之后再离开。裴嫣嫣失去了孩子，她一定需要自己的安慰和照顾，儿子刚刚犯了大错，现在惶惶不安，也需要他这个老爹在一边，只要他在，哪怕什么也不说，有了主心骨儿子至少不会太过惊慌失措。

可是，他在这里多待一分钟，那边的手足兄弟就可能多死一个。

燕实祥一把抱住了燕岳，父亲的脸上带着胡子楂，刺得燕岳的脸蛋生疼，父亲抱得太过用力，让燕岳几乎都无法呼吸，但是心底突然涌起的那难以言喻的恐惧，却让燕岳拼尽全力反抱住他的父亲。

燕岳曾经听很多说过他爸爸的经历，当年他爸还是侦察营营长的时候，在战场上被炮弹炸伤，是他的部下一边和敌开火战一边撤退，为了掩护燕实祥，有十七个侦察兵停下脚步，转身和强敌展开了必死无疑的阻击战，剩下的士兵流用一个五毫升的注器抽出自己的鲜血注到燕实祥的血管中，这样燕实祥才活了下来，也就是因为这样，他才离开一线部队，并且有了燕岳。

燕岳在父亲的身上，嗅到了一陌生到极点，让他全身都在不停轻颤的冰冷寒意，他不知道这是身经百战老兵即将走上战场时，才会绽放出来的杀气，但是父子血脉相连的天却让他明白，父亲正在向他道别，父亲将会去一个非常非常非常危险的地方，也许他这一走，就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燕岳死死抱着父亲，无论燕实祥怎么劝说，他都不肯松手，燕实祥抓住燕岳的手臂一扭，用腰带将燕岳绑到了医院走廊的暖气管上。

“不要叫喊，你妈还在做手术。”

知子莫若父，燕实祥一句话，就让燕岳放弃了哭喊，只是拼命扭动身体，试图挣扎开来，绑住他的可是曾经的中国民解放军侦察营营长，别说他只是一个六岁大的孩子，就算是一个成年来了，在短时间内又怎么可能挣扎得开？

“对不起，嫣嫣。”

在心中发出一声低叹，燕实祥挺直了身体，转身大踏步走向医院大门。

就是在这个时候，手术室的红灯突然灭了，明明不可能看到，燕实祥的身体却猛然停顿。一脸疲惫的周副院长走出了手术室，迎着霍然转的燕实祥，周副院长点了点。

一个大大的笑容在燕实祥脸上绽放，他对着周副院长弯下了他的腰，在周副院长反应过来之前，燕实祥就再次转身，大踏步走出了医院，走向了那辆停在门前的军用吉普车。

就在裴嫣嫣被推出手术室时，燕实祥乘坐的吉普车已经用惊的高速冲出军工厂大院，在并不平坦的路上开始飞驰。

裴嫣嫣恢复清醒时，她已经躺在一间单特护病房，现在应该是晚上了，床立着一盏小台灯，照亮了小小的一片区域。在她的胳膊上，打着点滴，还有一个形状特异的注装置放在床边，用输管连到了她身体某一部位，裴嫣嫣知道，她刚刚做了大型手术，为了缓解疼痛便于伤愈合，只要过一段时间，护士就会过来，用这套装置向她的身体里注一部分麻醉剂。

也许是术后恢复的需要，她身上未着寸缕，腹部缠着厚厚一层绷带，就算是身体下面放着一张电热毯，身上还盖着厚厚一层棉被，她依然觉得冷得厉害。

裴嫣嫣突然惊慌起来，八月怀胎她当然能感受得到，孩子已经离开了她的身体。回想着刚刚做的那场噩梦，裴嫣嫣猛地咬住了嘴唇。

“妈……”

黑暗中突然传来一道低低的叫声，这个突如其来的声音，让裴嫣嫣整个都狠狠一颤。

燕岳就站在病房一角，小心翼翼地望着裴嫣嫣，他在这个时候看起来就像是一条快要冻死，围着火堆打转的狼，既贪恋火焰的温暖，又害怕火焰形成的光亮，所以只能围着不停打转，不敢稍有靠近。

“是弟弟还是妹妹？”

在问出这个问题时，裴嫣嫣的心已经提到了最高，她还在渴望产生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