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弹琴退敌

张宾等学究一板一眼，几乎是用时语翻译古书，等对方听不懂了问起来才加以注解的说古方式截然不同，支屈六就好比老鼠掉进了米缸里，听得是抓耳挠腮，欣悦不已。至于自己原本来找裴该是什么用意？那谁还记得啊！

从水镜指引到三顾茅庐，然后孔明出山，火烧博望、火烧新野，接着曹八十三万大军南下……支屈六吓了一大跳：“曹竟然如此雄强，拥有八十三万大军么？”裴该笑一笑：“请问贵……我军几何？”支屈六扳扳手指：“战兵囊括骑步，大约五万之数，辅兵、伕役，也有五六万，总之十万有余。”裴该就说了：“我来投之前，听闻各处都说，石将军有众二十万，或三十万，这是为什么呢？不过虚张声势，以威慑敌，号称而已。”

“那么曹实际有多少兵马？”

“二十万顶天了。”

支屈六长舒一气：“如此尚堪与之一战。”随即想起来：“那马幼常究竟是何了？”

裴该心说好吧，我都快把这碴儿给忘了，你竟然还记得——只得再把话题扯回去：“刘备在新野时，得了孔明之后，声望隆，荆襄九郡的士皆来投靠，其中便有宜城马氏兄弟。时有谚语，说：‘马氏五常，白眉最良’……”

他终究大病初愈，本来就不大足，又说了那么多话，当下觉得嗓子有点儿发，说到这里，不禁轻轻咳嗽了一声。支屈六当即挺起腰来，梗着脖子大叫道：“水！都死绝了么，怎么不端碗水来？”

旁边有仆役战战兢兢的，赶紧去倒了一碗温水——裴该坚持要把井水煮熟了才肯喝，虽然只有短短几天，仆们也都习惯了——双手奉给支屈六，支屈六却又恭恭敬敬递给了裴该。裴该接过来喝一，润了润喉咙，吩咐下：“再给支将军倾一碗来。”

支屈六笑道：“我不是病，天气又如此炎热——舀碗凉水来吧。”

裴该讲完了马氏兄弟尤其是马谡的来历，心说要再这么讲下去，直接就是半套三分啦，不知道啥时候才能落到正题……因此就先不提曹八十三万大军下江南了，直接跳到蜀汉建立以后——“诸葛亮甚为器重马谡，认定唯马幼常可绍继其谋略，常待之，一如弟子。刘备临终之时，却对诸葛亮说：‘马谡言过其实，不可大用。’诸葛亮并未信，终于导致一出祁山，无功而返……”

支屈六追问道：“可是马谡贻误了军机么？”

裴该点点，就此开始讲解一出祁山的战事。他对这段历史本来就很熟悉，也曾经做过一定的研究，当下随手从旁边捡来一枚枯枝，在二中间的土地上勾画简易地形图——“……街亭要冲，谁可守？马谡当即出班请令，说：‘末将愿往。’众将都疑马幼常从未统军实战，恐是纸上谈兵，规劝孔明另换别将。马谡急了，便道：‘某愿立下军令状，若不胜时，甘受军法！’……”

等说到马谡在街亭查看地势，见一土山，当道而立，便欲上山扎营，以阻魏军的时候，支屈六突然嘴问道：“此山广狭如何？”

裴该微微一挑眉毛，说你问这个嘛啊？对于街亭之战，史书上记载得非常简略，光说马谡“违亮节度，舍水上山”，以致大败，至于具体过程如何，只能靠后世小说家脑补；而至于他究竟上的哪座山，也都众说纷纭，裴该怎么会知道？

支屈六回答道：“山若广大，自可据守，魏军难以遽围之也；若其狭小，则恐被魏军围困。而且狭小山地，多数并无水源，强军一不食，犹能苦战，但若半不得饮水，便会彻底丧失斗志了……”

裴该连连点，虽然不大愿，还是忍不住夸了一句：“支将军戎马半生，果然是知兵者也，若与马谡异地而处，必无败理……”

说完了马谡在街亭的战败，消息传来，诸葛亮赶紧分派兵马，前去各城迁徙吏民、搬运粮，准备退兵，结果司马懿率领大军突然间杀到，而西城中仅仅剩下一些文吏和数千老弱兵丁……支屈六忍不住大叫道：“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裴该说走不得啊——“主帅若是弃军先逃，各部不得号令，必然崩溃星散，魏军从后追杀，只怕七CD再难归蜀。蜀中本来匮乏，若然去此数万胜兵，则国家亡无矣！”

支屈六狠狠拧着眉：“那如何办？蜀汉难道就此灭亡了不成么？”

裴该笑道：“诸葛亮一世之杰，偶尔用不明，以致于败，但他自有退敌的妙策——主公付支将军以留守重任，难道便没有他事可做了么？”突然间转换话题，就好比说书说到一个肯节上，突然间用醒木一拍桌案：“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支屈六这才抬瞧一眼天色，不禁心急，身子扭了一扭，可是又舍不得走，只好说：“主公付的重任，我自然不敢轻慢……”这一大段都是在说刘备集团、蜀汉政权，而且裴该用上了评书，所以就连诸葛亮“隆中对”的时候都称呼刘备“主公”，支屈六自然而然地受到了传染——“裴郎且将诸葛亮如何退去司马懿说明了，我便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