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毒士

遍。张宾那是多聪明的啊，略一沉吟，已明其意，不禁“哈哈”大笑起来：“我还以为裴郎是佳士，不想竟是毒士！”

石虎追着问，究竟是什么计谋呢？您既然明白，那就赶紧告诉我吧。张宾摆一摆手，阻止了熊孩子的聒噪，然后反复筹谋，算计每一个细节，最终才一拍大腿：“此计可行。”随即关照石虎，说你回去跟你师父说，我这就去面见明公，为他成“其一”，他便好行“其二”。

石虎一雾水而去。张宾便即整顿衣冠，来拜石勒。石勒这几天有点儿烦张宾，因为张孟孙总是跑来跟自己说，江淮难占，不如北归……倘若石勒铁了心南征到底还则罢了，问题就目前这种形势发展，他自己也有点儿含糊了。但既已驻军葛陂，把周边粮搜罗一空，若是等到天晴后率师东向寿春，是胜是负，总得打过一场才知道；而若就此掉北返，就怕走半道儿粮便要耗光啊……

前进是赌博，虽然明知道胜算不大；后退则是壮士断腕，这个决心可不容易下哪。你且等我再好好想想……张先生你的想法也都说明白了，何必车轱辘话不停呢？就不能等我自己琢磨明白喽？

但即便如此，他也不好意思打张宾的回票，只是一见面就先说：“便要北归，亦须等待天晴，这几云仍不开，雨不息，行军为难也。”

张宾笑笑，说我不是来说这事儿的。石勒闻言，不禁一振，身体朝前一倾：“张先生有何事教我？”

张宾端坐在他面前，斟酌了一下语句，随即说道：“前刘越石（刘琨）遣张儒送太夫及石虎来，裴郎不解，说何不以之为质，而偏要送归明公处呢？越石亦一时杰也，因何行此下策？”

石勒笑道：“正因刘越石当世杰，晋家罕有之将，才不愿以他亲眷为质。似项羽欲烹刘太公事，岂大丈夫应所当为？”

张宾说我也是这么跟裴该说的，但他听后，并没有恍然大悟的表现，反倒半晌沉默不语。我这么一琢磨——坏了！

石勒不解，问他怎么就坏了？

于是张宾便把自己和裴该前几的那番对话，有选择地禀报了石勒，建议石勒派把东海王妃裴氏送去寿春。不等石勒仔细考虑，他就先伸出两枚手指来：“此举可有二得：其一，据裴郎所说，琅琊王甚德东海王妃，若将之送归，则必敬重明公，如明公之敬刘越石也……”我知道你虽然让程遐回书，骂刘琨是“腐儒”，说什么反正之事，想都别想，但你心里其实还是挺敬慕他的。

“其二，裴郎去此心病，自当竭诚效命于明公矣。”

石勒皱皱眉，说：“昔裴郎为救其姑，而归从我，如今为何要送她离去？”

张宾说这问题很简单啊——“姑侄之亲，焉可不救，此孝也。且裴氏若为蘷将军，大坏家声，裴郎岂能无视？然东海王妃早已于归，自当从于夫家，而无久依自家侄儿之理。且我听说前裴郎为救书籍，轻忽命，东海王妃责之，姑侄间大起龃龉。彼乃每哀恸，裴郎亦无面目相对也。”

石勒点点，说原来如此——终究只是堂姑侄嘛，又不是嫡亲的。他脑袋里转了几个圈儿，想问那一旦把裴氏送走了，裴该会不会翻脸不认哪……又一琢磨，张先生主动向我提起此事来，应该是相信裴该不会趁机落跑，也不会从此对我不理不睬的吧。再说了，他当初就跑不了，如今又能逃到哪里去？

张宾自然明白石勒心中所想——是不是大丈夫，那是面子上的事儿，心里又岂能没有疑虑啊？若是要挟了质便能使对方俯首听命，傻子才不哪！刘琨正是料到质捏手里也没蛋用，徒惹石勒之恨，却不能使石勒低，所以才会地把王氏和石虎给送回来的。

于是笑一笑说道：“今在淮滨建造舟船，距寿春虽三百里，顺水而下，旦夕可至。可使裴郎送东海王妃至彼处，择一舟东下……”既然要送走裴氏，那肯定得让裴该送她直到登船啊，不可能跟辕门前就分手，既不合礼法，裴该也不会放心——“我知明公，或忧裴郎去而不返，然可无虑也。”

为什么说不用担心呢？因为很明显的，目前裴该最宝贵的是他那些书籍，而不是他的姑母，姑母可以送走，书籍须臾不肯离身——当初他可是差点儿连命都不要了，楞往火场里闯，就是为了救书啊！

“我观裴郎，已真心归从于明公矣，去其姑母，乃去其心病耳，他必不肯走。且书籍俱在营中，他以保全圣贤之言、国家典章为己任，又岂肯舍弃之？”

石勒点点，说书籍为什么那么重要，我是武夫，不明白你们文的心思啦……不过倒也可以理解，倘若易地而处，把那些书籍换成一匹千里良驹，那我也不舍得走啊，就算想走也得把马一并给骑走喽。

张宾说对嘛，而且——“东海王妃登舟之后，自可不顾，其登舟之前，二百里陆程，岂可无护卫？请明公遣数百兵卒随行，则裴郎又哪有脱逃的可能？”

石勒想了一想：“遣兵易也，却不便遣将……否则裴郎还以为我不放心他，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