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出污泥而不染

陈剑在县城里整呆了一个月，不仅未能见着刺史，后来就连卫从事也踪影全无了——据说是出巡的刺史有事相召，他匆匆离宅，赶到海边去了……

陈剑这个郁闷啊，他手捏着厚摞的田契，来时已经在哥哥陈奋面前拍胸脯保过证了，这回一定要把淮泗乡中的土地全数拿下，使我陈家可以代代相传，子孙永无冻饿之虞，如今事办不下来，他哪儿还有脸回去见陈奋啊？

陈奋已有一个嫡子，年方六岁，但虽说除正妻外还有三房妾室，妾生的几个儿子却全都夭折了，其间缘由……不说也罢。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眼瞧着正房嫂嫂肚子又大了起来，陈剑就想着，若是兄长再能得男，我也得赶紧去说个媳儿啦。他们兄友弟恭，陈剑恐怕自己一旦有了儿子，哥哥会产生什么危机感——下一代大家长还能落在长房手里吗——所以才一直拖着婚事。若是哥哥有了两个儿子，有嫡嗣，还有备份，自己再产崽就威胁不到他啦。

所以得赶紧把田契敲定喽，挟此功劳，起码可以跟哥哥说道说道，分一两成到自家名下，将来好传给儿子。侄子是靠不住的，因为嫂嫂不是省油的灯……

卫从事既然找不着，他被迫着尝试去走另一位周从事的门路。但这位周从事整天板着张脸，说话也不大利索，实在不易流，五匹绢送出去，就跟打了水漂似的。不过这也不怨周从事，使君尚未回还，他就想帮忙传言，该找谁禀报去？周从事话里话外说得很明白，这事儿只能求使君，郡守和别驾全都严明刚正，恪守国法，你就别去撞墙碰壁啦，一个说不好，或许还会被他们直接逮起来法办……

好不容易等到裴该返回淮，陈剑赶紧又去拜访从事周铸，但是周铸跟他说：“使君才归，政、政事倥偬，、、与卞别驾计议，恐、恐……汝且多待数，急的甚么？”陈剑黯然而归，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继续等着。

他是住在了一家亲戚宅中，这一忽然有个年轻带着周铸的介绍信登门，见了陈剑，一指自己的鼻子：“我名裴寂，使君是我主，家事一以委之。”虽然对方只是名仆，陈剑恰好有求于他，赶紧躬身行礼，然后就问：“可是使君召见小么？”裴寂点点，然后又摇，说：“汝一庶民，使君身份尊贵，不便相见。今晚汝可到某处某处，自有好处与汝。”

陈剑满应诺，当晚就揣着那些田契，按照裴寂的指引，来到某处荒宅。说是荒宅，其实原本也住着挺富裕的一家，后来弃业南下，房子就空了出来，等到裴该他们进城，老实不客气，把城内所有无主之宅、之业，全都收归官有。

果然裴寂在门等待，当即领着陈剑进了一所偏房。只见屋中拉着绢织的帷幕，幕后点着灯，影影绰绰。他正感茫然，就听帷幕后有开问道：“汝便是陈剑？是也，昔曾有过一面之缘。”

陈剑一听，果然是裴刺史的声音，赶紧跪下，大礼参拜。不过裴刺史说完这句话，就再不开了，由裴寂跟陈剑商谈相关事宜。

淮泗乡耕地面积非常广阔，竟有万顷之多，其中两成早就已经“名正严顺”地归了陈家了，陈剑这回拿出来的是其余八成的地契。裴寂当场就指出来，这些田地虽然尚未正经过户，没有官府的背书，但也早已经落在你们手里啦，则秋赋仅粮食一项，你们兄弟就该上缴县中七万斛——实际上你们才来多少？

陈剑赶紧解释：“虽有田，却乏耕种，多处抛荒，安有所出？”起码得有万户农业，才能耕作这万顷良田吧？可如今广陵一郡都没这么多吧？何况我们只是小小的一个淮泗乡……

裴寂摇，说官府才不管有没有种地呢，从来都是按田收租——又不是赋，要按来征收。

陈剑不傻，知道裴寂并非帮着官府来催租的——真要那样，就不会秘兮兮地把自己领这地界来啦——只是为他主家，也就是裴刺史个谋利，既然如此，拿赋税出来说事儿，纯粹讨价，我必须得好好还价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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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裴寂本是琅琊王司马睿之，裴氏姑侄过江后，司马睿将他赏赐给了裴氏，裴氏又转给裴该，于是从主姓，改名叫裴寂。裴该新召的这些婢，名字大多有讲儿，比方说留在建邺的管家裴仁，因为是王家送的，本名王陵，让裴该很不爽，所以才起名裴仁。再比方说他带过江的这两个，一名裴度，不但聪明机警、手脚勤快，而且还识得不少字，大略文章皆能通读——据说被卖为前，也是读书家子弟——实在是仆中的佼佼者，故此才有了裴度之名。

裴寂就不同了，裴该总结这小子的特，共有三点：一，甜如蜜；二，心若渊；三，好赌好色。所以才会起名裴寂，因为差不多那位兴唐名臣，就是这么一张善于钻营的无耻政客面孔。

那些留在建邺的仆，还有叫裴果的，叫裴坦的，叫裴仁基的，叫裴行俨的，最漂亮的一个叫裴航……只可惜无能起名为裴矩，在裴该看来，唐以后的裴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