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卸甲解鞍

来得多，那我就退了，让刘曜派兵压上去。

正好天气渐炎热，大中午的，他驰骋了一阵子也已浑身是汗，于是喝令诸军退后，自率亲信部曲百余，就在城外卸甲解鞍，坐在地上打扇子，面朝城上高声叫骂。骂了一阵，不见城门和吊桥有何动静，伊余烦了，也渴了、饿了，想要退回营去，却怕出兵不到一即归，回去刘曜又要说嘴……踌躇之际，忽听一声鼓响，正面羊马垣后面竟然冲出来一哨骑兵！

当先一将，体态榔槺，满脸虬须，扬声大叫道：“胡要较量，老爷便来与汝分个死活！”正乃徐州大将甄随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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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随不耐烦伊余在城外叫骂，想要出城去跟这厮较量一个短长，便匆匆跑去裴该面前请战。裴该想一想，觉得也无不可。他心说咱们也不能一直被着打，偶尔出城对战，正好挫挫敌势，扬我威风；而且论单挑，甄随应该谁也不惧吧？即便他被伊余所败——那家伙瞧着貌似个不如甄随，肩膀可比甄随还宽——理论上命不致有损，倒正好杀杀这厮的骄气。

便待允准，陶侃言阻止，说：“敌气未衰，不可出战。”

一直等到伊余卸甲解鞍，陶侃才说行了，对方自恃武勇，正是最疏于防范的时候，咱们可以派兵下城去冲杀一阵试试。裴该便问甄随：“卿若能胜伊余，自是大功；倘若败了，如何说？”

甄随一梗脖子：“我如何能败？”看看裴该面色不善，便道：“倘若败了，任由都督责罚——便罢了我营督之职，仍然做回部曲，也无怨言！”

裴该说好吧，既然有言在先，那你就去吧。命甄随挑选了锐勇士百，都骑快马，带硬弓，出城去战伊余。

在伊余——也包括刘曜——想来，晋出城来战，那还不得先打开城门，放下吊桥吗？两物都极沉重，哪是那么容易打开、放下的？这点时间足够伊余那百余上马迎战啦，说不定连马鞍都来得及装上，铠甲都来得及穿上。

要知道这年月的铠甲——尤其是大将致的全身甲——穿、脱都同样繁难，伊余等也不过摘下兜鍪、解开身甲而已，护膊、甲裙等仍在，即便临时想穿整齐，也费不了太长时间。

可是没想到城门不开、吊桥不放，竟然就有敌骑从羊马垣后面冲出来了……这后面有藏着骑兵吗？我刚才派兵去攻的时候没见着啊！

这是裴该根据陈规《守城录》的见解，预先在城墙上开了不少的暗门。陈规认为，徒自坚壁，非城守之正道，守城就是要利用各种手段和器械，极大杀伤攻城敌众，如此才能使其悻悻然退去，不敢再靠近城壁半步。所以必须在城墙上多开暗门，趁敌不备时屡屡遣锐杀出，挫敌势、敌心，使敌被迫夜警戒，无时休息，自然疲惫，就难以组织起强有力的攻势来了。

大荔城上这些暗门，都由羊马垣遮护，城外胡兵是根本瞧不见的，而一旦胡兵攻克了羊马垣，想要临时封堵和打开暗门也很容易，不致于成为城防的弱点。故此甄随率部下城后，便牵着马，自暗门中悄然而出，在羊马垣后整列——虽然地方狭窄，几乎只能一字长蛇——然后战鼓一响，便即汹涌杀出，踩着土包，瞬间便过了城壕了。

这一下促起不意，伊余不禁大惊失色。眼瞧着敌骑过了城壕，速度才刚一提起来，就各自引弓而，自家部曲还来不及上马——更别说着甲了——便已被翻了十数。伊余本动作倒是很快，虽然不及穿甲，却随手把兜鍪扣在了上，翻身上了光板马，提起长矛一挥，便即搅碎了两支来袭之箭。

随即听得甄随喊叫，伊余心说好啊，你要是来偷袭我，那我真被你给打了个措手不及，你若是来寻我决斗——我只要战败了这个看似挺猛的晋将，那还怕晋不胆落吗？今天的仗也可以算是勉强顺利地打完了……

当下挺着长矛便朝甄随冲去，中叫道：“来，来，我二不要相帮，且单独较量者！”

他当然不认识甄随，不知道甄随有多勇猛，更重要的是……徐州军中都知道，这位甄营督称单挑非止一次，但回回都不肯放正车马正面搏杀，他是会使招的，只要能胜，从来都不拘泥于手段有多卑劣。当然啦，甄随假痴不癫，包括裴该在内，众都当他只是在单打独斗时才会如此……

眼看两马驰近，伊余便即狠狠一矛刺去，谁想眼前一花，竟然捅了个空，自身倒不禁在马背上一个趔趄——终究是卸了鞍啦，坐不大稳。原来甄随也知道自己马战不成，因此辛苦练就了能在疾驰中纵跃下马的特技——当初背杜曾，就使过这一招——当下见敌矛将至，他便跳下马来，双腿稳稳站定，随即拉开步弓，朝着伊余面门便。

实话说距离太近，这一箭根本就没什么威力，但也正因为距离近，所以极难躲避。伊余匆忙偏，那箭正中兜鍪侧面，他就觉得一阵耳鸣，动作难免一滞。

甄随一箭出，看看双方相距不过数步之遥，肯定来不及再抽矢第二箭了，估计临时拔刀也会慢上一拍，而为敌将趁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