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从座上客到阶下囚

于是运用自己多年来烧炼的经验，闭关试验，还真的只用短短十天时间，就把火药给搞出来了。

在原本历史上，黑火药据说就是烧炼家，甚至是葛洪本无意中发明的，想来其间必然伴随着多次的剧烈燃烧乃至炸，甚至还可能有因此而丢了命吧。那是因为烧炼家们尝试把各种矿物都放到丹炉里去烧，不定某次就齐备了硝、磺、炭三物，并且比例适合，就此燃甚至炸。他们被迫要反复试验，究竟是哪些原料造成的这种结果呢？

但在这条时间线上，既然已有“上古秘方”，自然就不必走那条弯路了。“秘方”上写得很清楚，这些原料配比起来，“可得火，燃而发”，既然如此，葛洪又岂会贸贸然在无防护的况下用火去燃点呢？

只要知道了三种原料的大致配比，后世中学生都能轻松配出黑火药来，但在此世，关键一是原料的提纯不易，二则所须究竟是“朴硝”还是“真硝”，是“硫磺”还是“雄黄”还是“雌黄”，用炭是哪种炭，就需要反复尝试和比对。对于他来说，此事或许难办——比方说彭晓——但葛稚川烧炼经验丰富，身边各种原料也相对齐备，搞起来就轻松多了。

正所谓“难者不会，会者不难”。

试验成功后，葛洪便将各种材料的配比和提纯手法，仔细记录下来，送还给彭晓，并且承诺：这既然是裴公给你的秘方，我也不会外传，只是自家烧炼时可能会使用到，你且寄语裴公，若有不怿，老夫将来亲自登门请罪。

他派一名弟子北上送信，可惜路途遥远，那名弟子又不是惯常往来徐方的，结果绕了远路，等赶到淮，彭晓第二顿板子都挨过了……好在荀灌娘最终还是饶了这厮一命，又多给了他一个月的期限。彭晓接到信，真所谓绝处逢生，喜极而泣，赶紧上呈荀灌娘，荀灌娘也不知道对不对，是否夫君所要，便仍然将彭晓软禁起来，想等裴该回来后再做处置。

时隔不久，前方来信，裴该要荀氏父往赴关中，荀灌娘便将配方、少量成品和彭晓一起带了上路。进大荔城后，裴该取来试用，发现比例还是有问题……这玩意儿燃烧起来虽然猛烈，却并不容易炸。不过想想也对，从来火药分燃烧药和炸药两种，而黑火药本身就更适用于燃烧，炸不强。于是唤来彭晓，厉声斥责一番，命其继续试验各种原料配比，并在关中寻找合用的硫磺和焰硝。

只是既然知道彭子勤是何种货色了，裴该此番态度自然与初见时不同，他褫夺了彭晓的徐州从事职务，命其在军士看押下“戴罪立功”，以赎前愆。可怜彭晓，就此从座上客变成了阶下囚，待遇跟军中普通工匠没啥区别，论自由度则还不如普通工匠呢……

此时已在大荔围城之中，但对外联络尚未彻底断绝，裴该便到处搜集原料，开始小规模制作起黑火药来。他原本的计划，是把黑火药填充瓦罐，点燃后用砲车投掷出去，以极大杀伤攻城敌众，没打算用火箭——火箭主要是用来对付木制攻城器械的，可是胡军又能有什么攻城器械了？

虽无足够攻具，然一旦被胡兵杀到城墙边，他们梯子总归会搭的，故此裴该多多少少，还是预制了一些火箭，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今天胡营中推出了“飞梁车”，因为只有十具，而且很分散，先尝试以砲车砸击，发现命中几率不高，故此裴该便改用了火箭。

第一火箭，就跟此前发的正常羽箭一般，只有三成顺利钉在了“飞梁车”的上板上，但这上板外侧本来就附着着麻葛乃至皮革，只要在箭矢飞行中火不灭，一旦钉上，很快便即延烧开来。接着城上又发了第二箭，不再是火箭了——本身制作数量就不太多——而是在箭上绑缚稻、油脂，以增强火势的燃烧。第三是砲车发火药罐，和仅仅装着油脂、柴的瓦罐，打不中“飞梁车”，但使车后的土地上，瞬间便燃起了一堵火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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