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釜底抽薪

归？此外尚有荥阳郑氏、泰山羊氏、南阳许氏、陈留阮氏、陈郡袁氏、琅琊诸葛氏、河南禇氏、中山甄氏等，亦可并召……”他没提琅琊王氏和颍川庾氏，估计那两家将会死傍着司马睿，不肯返归。

祖逖不禁捻须笑道：“此乃釜底抽薪之计也，又何必取得蜀地，才可威慑江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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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道消息往往比通过正规渠道所传递的公文要传播得快，裴该、祖逖收复河南，继而裴该关之事，早早地便即风传到了江南地区。不少侨客仿佛在黑暗中瞧见了一线曙光，欣喜之下，便即陆续收拾行装，打道北返。

当然啦，首先动身的主要是些寒门，一则财产、都有限，打个包就能上路了；二则自徙江南，进不能求得大族的权、钱分润，退又斗不过江南地蛇，再呆下去实在是难觅活路了，恐怕不必两代，便将泯然于众，混同于黎庶——如今既然有机会返回家乡，又岂有迟滞之理啊？

至于略高一些的家族，则多数尚在观望，一则家大业大，搬迁为难，二则倘若好不容易返回中原，结果胡又杀回来了，那不就抓瞎了吗？不但故乡难返，就连南迁时硬生生从貉子们嘴里抠出来的权力、产业，也就此泡了汤。若等你二番南渡，江东哪儿还有你家的位置！

尤其以司马睿幕下所谓“百二掾”为首，尽皆“持重”。要知道除了琅琊王氏、汝南周氏等有数几姓外，绝大多数能够挤建康政权的侨客，也都是些原本的二流家族——包括颍川庾氏——倘若天下太平，身在故乡，还未必能够出仕显官，甚至掌握偌大权力呢。正所谓“宁为，不为牛后”，中原繁盛地为处士，何如江东偏僻处为邑宰——况且如今的中原各郡国，也未见得就能残存有昔半数的户。

首先有所动作的名门世家，乃是范阳祖氏。祖约自从与其兄祖逖分手以来，留在江东，被司马睿任命为掾，与陈留阮孚等地位齐平。但是他对此却并不满意，一心追随三哥驰骋疆场，北逐胡寇，故此北伐方兴，他就跑去向异母兄祖纳请求，你跟王导比较递得上话，跟他说说，放我也过江去吧。

然而祖纳却从来都瞧不起这个四弟，经常说：“约凌上，远不如逖，欲保家门，不可使其得权也。”认为把他安置在自己眼皮底下最好，才不至于闹出什么篓子来，故此对于祖约的请求，装聋作哑，丝毫也不加理会。

等到洛阳克复的消息传来，祖约再也忍不住了，亲自跑去向司马睿求告。司马睿没主意，先问王导、庾亮，再问亲信刘隗、刁协，众都说留下祖约，可以制约祖逖——祖纳不成，终究不是一母同胞——还是不放他过江为好啊。祖约气恨不过，就策划着孤身一，秘密北渡，去投祖逖。

祖约尚未成行，另外三个家族倒先动了，那就是本籍河东的卫氏，以及京兆杜氏、江夏李氏。

卫展卫道舒，其叔母本为裴该从姑母，其妹则嫁与李矩李茂约为妻——正是那位大名鼎鼎的书法家“卫夫”；杜乂杜安卿，迎娶了裴该的从妹。故此这三个家族围绕着裴氏，相互扶持，关系向来不错。

当然啦，与裴氏份属姻亲的，还有司马家以及琅琊王家——裴该的外祖父就是王衍堂兄王戎。然而“姻亲的姻亲不是我的姻亲”，王导可并没有因此关照卫、李、杜这三个家族，即便卫夫倾囊相授少年“书圣”王羲之，他哥哥和丈夫都没能挤进“百二掾”去。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三家都是被裴该给连累了……

故此在裴该北渡后，他们就只能去依附东海王太妃裴氏，问题裴氏虽然名份甚尊，却在王导等的刻意防范下，不能对政治施加任何影响力——除非等到司马裒真能培植起自己的势力来。卫、李、杜三家因此郁闷啊，得闻河南已定，就都起了北归之心，只是恐怕局势尚有反复，故此暂且观望而已。

终于，裴该得掌长安朝政，与其写给裴氏的书信几乎前后脚到了建康，卫展等大喜，在跑去向裴太妃请示之后，就赶紧收拾行装，出了建康城，直发渡。然而到了地方一瞧，只见浩瀚长江之上，竟然不见片帆只影，船只全都被牵系在港，竟然无一启航——哪条才是我们定下的渡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