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霸府心态

，大户家养伎，是习惯；官方开“闾”，是传统；可若私畜养艺乃至，以此来获取利益，则不被允许了。

裴该拿“伎”作比，就是说：官民等，你自己酿酒自己喝，或者请客，这禁不了；官府祭祀、宴饮所需之酒，自有公家官酿，或者也可以从民间征收；但你若是酿了酒贩卖，就属于违法了，当由商部负责取缔。

裴、柳二都拱手道：“明公所见高远，臣等不及。”柳卓就问裴通：“则当由民部发公文于商部，使禁贩酒，可乎？”裴通笑一笑：“既是度部之议，还请贵掾先行文来，我再转于商部可也。”

又说了几句话，二便告辞退出去了。他们前脚才走，荀灌娘随即就从屏风后面绕了出来——她是从后门进来的——问道：“我来请夫君用膳，恰闻夫君云：‘大户多蓄家伎’，可是有蓄伎之意么？”

内帏之中，最是无聊，再加上孩子有保姆带着，也不必要随时带在身边，以荀灌娘的个，是肯定会觉得气闷的。她虽然不愿也不敢手政事，但总归忍不住听听壁脚，或者直接动问裴该外界的况——自己不能提意见，哪怕跟心里设想一下呢，也多少能够排遣些无聊时光吧。一开始还小心翼翼的，后来发现裴该并不呵斥，胆子也就逐渐大了起来。

所以只要你别露面，也别经常嘴——裴该主动向妻子询问就某事的意见，以及荀灌娘指出丈夫重大的失误不算——则在裴该与属吏论政的时候，荀灌娘跟屏风后听上一耳朵，是肯定不犯忌的。

因此她这回一出来，也不兜圈子，直接就问了，夫君您是想在府中畜伎么？

裴该闻言，不禁心里“咯噔”一下，急忙摆手道：“我无此意，以此作譬而已，夫勿疑！”虽说俗称的“伎”主要指乐，但既为私养，扯上床榻那不是顺理成章的事吗？裴该本能地赶紧辩解，说我没在想别的啊，你何必吃醋呢？

然而荀灌娘此言，其实倒并非质问，她见裴该着慌，反倒不禁莞尔，就迈上一步，扯着丈夫的手说：“我非责备夫君，也知夫君不好色、声乐……”

不提同榻共枕之事，这年月大户家畜养乐，凡宴时，或者想娱乐的时候，叫过来演奏一曲，跳上一段儿，乃是常事。只是裴该对这年月的音乐、舞蹈并不感冒，更没有吃饭时候还听曲子看跳舞的习惯，故此府中无伎。

但是荀灌娘说了：“往宴会百僚，便觉席间无乐，颇为寡淡。眼见保大周岁在即，理当大庆，岂可无乐啊？是否命前去买一些来？”

裴该摇摇：“仓促之间，哪里去买。”别说如今兵燹方息，长安城内户不繁，就算太平时节，能在众宾之前奏乐、跳舞，不失主家颜面的乐，也不是随处可以买到的。再说即便买来了，总还得训练、排演一段时间才能登场吧，保大再过十来天就周岁了，怎么赶得及？

因而裴该说咱们不如去借吧——“叔父府中必有。”

荀灌娘掩笑道：“我却听说，如今长安城内家伎最佳者，在行之府中。”

裴该闻言，不禁微微吃了一惊：“这小子，倒惯会享乐！”

荀灌娘扯裴该起身，到别室去用饭，裴该却垂着，走一步顿一步，若有所思。荀灌娘问他在想什么呢，裴该便道：“方才行之与柳子高来，就是否禁酒之事，于我面前争论……我云酒不可滥酿、滥饮，然不可以律严禁，可由我作文章警示百僚……”

当然啦，话是这么说，其实这篇文章多半还是要由郭景纯摇动他那如椽大笔，裴该不过最后署名而已——“以及行文商部，禁止私贩而已……”

先把况大致跟妻子一说，然后就提出疑问来了：“此事亦不甚难，我之所见也无特异之处，何以二不能决断，竟要来面争啊？倘若这般小事，彼等都不能自决，则设部命吏，竟有何用？且这般小事都要来搅扰我，我便有三六臂，恐也难以应付啊……”

他本来以为，设置十二部，析分责权，自己就多少可以轻松一些了，常只抓大政方针，具体事务都可以归之下属。可是没想到工作量丝毫也不见少，各部每天都呈上来一大堆公文，其中很多完全可以自行消化、解决的，也一定要来裴该案前走一遭，搞得他整天焦烂额，连些许休息时间都没有。今天又赶上了这么一件事儿——你说这酒该不该禁，该怎么禁，多大程度上禁，难道那俩货以及他们部中许多官吏都琢磨不明白吗？就非要跑过来费我的宝贵时间？

他是当局者迷，荀灌娘倒是旁观者清，当即一针见血地指出：“各部初设，彼等仍自以为霸府之吏，而非行台之官，也在理之中。”

裴该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他虽然留台关中，但因为把整个朝廷机构全都打包东发了，所以具体在长安的执政，仍然还是幕府的老套路，直到这次命长史、司马分辖十二部，才算是正式搭建起了雍、秦二州的官僚体系来。

幕府体系相对粗疏，一切军政事务全都围绕着裴该而转，除了某些最